阿娘悉心调教也是准备留着接她衣钵的。
慕伯伯包下了阿娘后,圆圆时常在边上伺候着。
他的嫡女同圆圆一般年纪,“稚子无辜,想卿卿也是从那难处来的,又何必教她蹈你覆辙。”
慕家这位大公子是真拿阿娘作知己,不是粉头玩物。
阿娘为自己赎身那日,清清白白从千秋阁踏出来,素面朝天,身边只一个抱琴的圆圆。
之后,慕伯伯给她们娘俩安置在崇德巷。
彼时,圆圆才六岁不到。
阿娘这轻贱的身份是断进不去慕家那大家族的,宅子里时常有下人来传话,迎面撞见了阿娘,那些个下人也只是不咸不淡一句姨娘,眼皮都不带掀一下的。
慕伯伯家中有正经主母,又是嫡长子,管着偌大一个宅子。
圆圆七岁那年,头回在崇德巷这处拜见了慕二叔,慕伯伯的胞弟,他是来找兄长谈去云贵办药的事。
慕二公子未到弱冠之年,此去云贵,山高水远,又雾障潮湿。
“我叫你留下看家自有叫你留的道理。”
兄长多筠笙十岁,慕家上下,里外族老姻亲、宫廷接洽逢迎,全是兄长操劳熨帖。
慕筠笙顶多是个应卯陪衬,虽说也跟着料理家族大小事,但只消兄长在,他万事居安。
兄长远差之前,托桩事给歧臣办,“来,椅桐,拜见二叔。”
圆圆规规整整给慕家这位二叔磕了个头,她微微抬起些目光,只见曲尺罗汉床右手边,侧坐了一清瘦男子,着月白底彩绣莲纹小团花圆领长袍,白色交领中衣。
中衣之上的形容,她才要细细端详,坐上之人投她一眼。
冷傲肃穆、
下跪者重新伏回身去。
慕伯伯朝胞弟吩咐着些什么,圆圆半听半不听地复起身来,目光最后停在二叔的蓝色系玉宫绦之上
慕筠笙受兄长所托,要为其外宅的“庶女”找位女先生。
那日黄昏,临走前,圆圆挨二叔身边,要拾掇撤茶盏时,二叔问她话,“会写字嘛念过什么书。”
他要她写自己名字看看。
就着凉去的杯中茶水。
圆圆蘸了蘸茶汤,在炕桌面上,轻描淡写,再瞧向他。
“周椅桐。
唔,好听好记。”
梁京于一片黑色寂静里惊梦般地坐醒。
房间冷气很足,饶是这样,她还是一身冷汗,喉管里如灌了一抔砂砾般地尖锐干涩。
她缩在铜床纱幔里,久久才平息了恐惧之后的喘息。
楼下有车辆晚归,映在幽冥玻璃上的光,像是长了脚的鬼魄,从这一隅径直到那一隅。
她又开始做这些反复无常的梦了。
只是这一次莫名的清楚透彻,从声音到轮廓,再到那周正隽秀的眉眼血肉。
不到凌晨五点,梁京起了高烧。一向早起的陈妈,起来烧早饭,看到她一袭睡裙赤着脚站在楼下的落地窗边,不住地喝水。
“圆圆,你这是作甚呀”
适逢礼拜六,章家爷孙定时会面的日子。
老爷子越活越回去,反正章郁云不能回去,总要提前给他告个假。说是规矩,章郁云私下吐槽过,更像是纪律了好伐。
这日,他和土管局的几位主在玩牌,倪主任连续七把未下庄,厢房里荤话段子满场飞。章郁云唇上衔着烟,烧迷了眼,顺势摘掉搁回缸皿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