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毕竟是大年下,所以无论是少夫人还是胡妈妈都难得的没有再管她们那么严,墨梅虽是排到了今日值夜, 但她料着两位主子没这么快歇下,便转了一圈儿去了福儿的屋子, 同几个组了局乐呵着的姐妹赌起骰子来。
大大大、小小小地嚷了几通,她今儿竟是运道极好,一直连着赢, 有输得多了的就推她道“姐姐去正房转一圈儿吧, 防着主子要叫水呢。”
墨梅虽正赢得痛快舍不得下桌儿呢, 但也知道什么才是正头,闻言眼睛黏在乌木骰盅上, 仍是趿鞋下榻,依言向正房而去。
走到了窗子底下, 还不等她留神细听,便影影绰绰听见里头世子爷捏着嗓子道“妾身杨氏, 弘农人也。父亲杨玄琰,为蜀州司户。开元二十二年,蒙恩选为寿王妃”
墨梅极为缓慢地直起了腰,如避蛇蝎般向后退了两步,疑心是刚才为了祛寒而喝的那一盏黄酒在作祟,自己安慰自己必是听错了,匆匆忙忙脚步凌乱地回了下人们的倒座。
月落日升, 庚子年的第一个清晨便到了。
一觉醒来,武善将自己昨夜酒后的种种醉态皆忘了个干净,因此倒是不知道昨儿个这屋子里出了件奇事,“杨贵妃”竟是压着“唐明皇”,放肆行事
夫妻间的荒唐事不便多说,倒是原先答应了元月初六要回蓟州的事,就在眼前了。
临行前武善也没忘了“关照”白梅,屏退了左右单独对着胡妈妈吩咐了一些事情。两件合成一件办,顺便也要为福儿和墨梅留意亲事至于说为什么能把这八杆子打不着的二事相提并论,胡妈妈听过就明白了。
真不能说是什么毒计,正经是阳谋,但胡妈妈听后却佩服的不行,暗叹这回是一装一个准了。
胡妈妈办事,武善也是放心的,上辈子戚夫人动不了武善,便是拿胡妈妈出气儿。既然胡妈妈在白梅的手里丢了一条命,那冤有头债有主,武善自然会替二人清算的。
这一摊子暂时能放下了,也就该顾着那一摊子了。
说是初六,也不能真就卡着日子回去,正好初二的传统是媳妇回娘家,初二这日,给国公爷和徐夫人请过安后,武善张裕洲就去了菱镜胡同接上了早说了要走,为了等她而又滞留了三个月的李夫人,和折腾过来后也没读两天书的武兴。
又等了等来得稍晚了半刻的武淑栾伯良夫妇,便一同往蓟州去了。
坐在马车上,张裕洲竟是肉眼可见的有点紧张,武善好笑道“这是怎么了世子又不是没去过蓟州,难不成是怕冷啊”
刚刚匆匆一见,栾伯良人本来高瘦,却裹得跟个熊似的,倒是让武善都瞧稀奇,多看了两眼,这才拿“怕冷”的话出来打趣,一次圈进去了两个人。
张裕洲勉强笑了笑,实言道“不是,我是怕入不了岳父大人和二位舅母的法眼”
其实岳父大人都要靠后的,“姑舅老表骨肉亲”,主要是二位舅母其中又尤以宝庆长公主为主。谁不知道她对外甥女武善疼爱有加,是蓟城出了名的了,长公主身份特殊,被长公主捧着,那就是要整个蓟州的人都得捧着才对。
武善自小养于长公主膝下,比之亲生的也不差,自个儿金娇玉贵地养成的女孩儿,自然是天下间顶顶好的,怕是天王老子也觉不堪配吧。
一个武善都把他制得死死的,养出了武善的长公主,能不让张裕洲紧张么
武善却十分不能体谅,心不在焉地随口道“成都成了,有什么入不入的,自然是尽量挑你的好处看,你就放心吧。”
这是个什么话,怎么听着那么怪呢我一点儿都没觉着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