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不济,也不会和个曾经穿着开裆裤拖着鼻涕找自己要糖吃的小孩儿计较。萧辉这孩子虽然莽撞,但难得一片赤诚之心,多少应是受了那人影响吧
“不过阿兄提醒我了,”她掩了掩围脖,从容惬意地步入暖阳下自言自语道,“白天太过招摇,晚间再去不迟。”
她这一折身,却非回到自己的寄畅苑,而是往大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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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冻三尺的深夜,再厚的铺褥也挡不住从边角丝缝里漏进的丝丝寒气。萧氏上下百余口,光是库房就分了大几间,湘夫人心细特意挑了朝南一间瓦面齐全地将人安置在其中,随即又请了大夫草草上了药,但如要再有侍女伺候守夜就不太像话了。
萧幼薇一人躺在角楼里,户巷墙外的梆子缥缈地传来,似近似远,发起的低热烧得她恍恍惚惚。屋梁忽远忽近,斗窗投入的树影张牙舞爪地宛如魑魅魍魉跳跃在她沉得快抬不起的眼皮上。她不敢闭眼,她怕一闭眼自己就落入了恶鬼嶙峋的无间地狱里,在被韦迟休弃时她曾想一死了之,可后来约是发觉自己还是个贪生怕死的俗人。
忽冷忽热间,角门为人所开,或许并不是人吧她睁大了眼,奈何视线模糊,幢幢重影间一袭青影踩着细密无声的步点而来,轻盈鬼魅,若非随后而来人声她几乎要以为对方是索命的阴魂。
“三娘,你将灯放低点,放低点,被人看到你我可都要遭殃了。”
声音聒噪且耳熟,萧幼薇想发声,奈何咳了声五脏俱痛,震得她几欲晕厥。
青影比了个手势,示意萧辉安静下来,萧幼薇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蹲了下来,放下手中提盒,窸窸窣窣摆弄了半天才低声指派着萧辉“先从热水里取出药盅,再将纱巾浸透在热水里,红瓶是外敷,蓝瓶是内用,切不可弄错。”
那声音略有些耳生却独特,细密柔和恰似三月春雨,萧家女人多强势,这么内敛温吞的声音大约只有二叔父膝下的那人才独有萧徽。
被选为太子妃,即将在年后远嫁长安的萧徽
嫉恨吗她扪心自问过,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然而她清楚地洞悉这份嫉恨背后是无奈,同为女人的无奈与凄凉。出身萧氏的上皇独断乾坤,手握天下那么多年,终究还是抵不过世俗流言与史官笔伐,在垂暮之年还政李氏。昨日她为夫家不容被休弃回府,今日萧徽便又要为了家族的延续鼎盛嫁去冰冷的东宫,她痛恨自己女子的身份,更痛恨这个不容女子的俗世。
“好了好了,不痛了。”萧徽像哄着孩子一样给她喂了药,又用热纱巾简单擦洗了她的手腕的脸颊。她的手法委实谈不上熟练,好几次扯得萧幼薇痛得直皱眉,连萧辉都看不下去了,指出道,“三娘你轻点手啊。”
萧幼薇听见她哼笑出了声,轻轻的,带着丝无所谓的态度“最疼的已经疼过去了,还怕现在这点痛。”
她想说很怕,奈何不能开口。
很快萧徽厌烦了聒噪不休的萧辉将他打发出去守门,拧水声稀稀拉拉传来,萧幼薇听到她说“我知道你醒着也能听到我们说话。”
萧幼薇睁开了一线眼帘,背光蹲立的身影,瞧不见那人的表情,她费力地点了下头。
“你若不愿去河东给王家二郎做填房,那这个家你定是待不下去了。”萧徽的话不紧不慢地继续着,“若不嫁,你有两条路,一是出家为道为尼随你;二么,”她笑了起来,语调轻快,“你愿不愿意随我去长安”
长安
萧幼薇深深地撼了撼,她想问为什么,却听她拨弄下压裙的玉玦起身道“元正之后我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