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坠落死、腹腔出血死、脊椎断裂死,不论过程如何,最终抵达的结局都只有一个。
我看向浮在黑暗城池中的万千灯火,等着掐在脖子上的手折断我的颈骨,拧下我的头颅我已经充分证明自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因此我只需等待。
我满怀耐心,鬼舞辻无惨处于暴怒到失去理智的边缘,我有近乎充足的把握,但死亡并没有如期眷临。
他总是不配合我,不管在哪一件事上都是如此。
鬼舞辻无惨的愿望比任何东西都要难缠。
身为人类时,他在死亡的边缘徘徊过无数次,成为鬼之后,哪怕这世上可能根本就不存在青色的彼岸花,他依然不择手段固执地寻求了千年。
我也许早该想到,他特意将我扔进无限城里,为的是维持在人类世界的身份。
他还不想撕破一切伪装,不管他的计划是什么,他还不打算抛弃在那边辛苦建立起来的生活。
失去记忆、会配合他的我,似乎也是这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这次我恢复记忆了,他的计划因此失败。
但是没关系,他可以重来很多次,他可以重复尝试无数次,直到他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向来如此。
他唯一不知道的是我服过解药。
忍小姐告诉我解药的研制需要花费一段时间,我说半成品也没关系,请先寄给我,我愿意承担这个风险。
我赌对了。
失去意识的我再次醒来时,看到的是熟悉的卧室,我以为自己不会再回到这个宅邸,现实事与愿违,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鬼舞辻无惨原本的打算,估计是将我的记忆调回失足从树上坠落的那一天。争吵还没发生,冷战也还没发生,他没有凭空消失三天,我也没有从宅邸里出走。
和我从医院醒来的那一天一样,他端着英俊儒雅的面孔,声音温和地问我
“你还好吗,朝日子。”
红梅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我。
我想,很好,好极了。
“有一点头晕。”
冰冷苍白的手抚上我脸颊的那一瞬间,我绷紧肩膀,没有允许自己退后。
“不要再让我担心了,朝日子。”鬼舞辻无惨垂眼遮去眸中神色,他托着我的脸庞,轻轻在我的发间落下一吻,低沉的嗓音染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暗哑。
“你不能出事。”
他变得更能装了。
我也是。
比拼演技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我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和产屋敷那边恢复联络鬼舞辻无惨性格多疑,他不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会恢复记忆,闲杂人等如今无法靠近宅邸,我自然也无法从三越百货屋那边收到消息。
至于鬼舞辻无惨,他最近连晚上也不再出门。
鬼舞辻无惨的下属很多,他不是凡事亲力亲为的性子,就算猎鬼人不断在给他制造麻烦,他也能直接将摊子扔给十二鬼月。
我似乎陷入了死局。
庭院里的枫树渗进夕阳的颜色,吹起窗帘的风染上秋天的凉意时,鬼舞辻无惨告诉我,我们明天要去一趟照相馆。
去照相馆拍我们的结婚照。
结婚照这种东西是什么流行起来的,我没有确切的记忆。在那个日新月异的年代,什么都在变城市在变,人在变,看得见的东西和看不见的东西,都被时代的洪流一同卷入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