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仪一夕间山陵崩。已正位东宫的李倜,顺理成章成为大唐新的主宰。
新帝登基,本应大赦天下。而朝堂之外,一道宣宗遗旨,由秦诚送至虞国公府令杜渝代兄娶妻,洛川长公主仍下嫁杜氏子漓。
一旨出,李倜来不及阻拦,朝野震动,长安城议论已起。
李依由垂帘后缓步而出,一身黑衣,面敷薄粉,长睫颤也不颤,淡道“父皇赐婚、先帝遗旨,杜氏奉旨娶亲,本宫心甘情愿。”
杜渝满心疑惑,几次登门拜访,都没能见到李依。如今雪夜叙话,却说了许多年少往事。长兄离丧的苦闷,到底随着时间消逝淡了些许。杜渝恍惚间忽而忆起,李依又何尝不是失去了生命中最为在意的两人
“你在安西,但也知晓,这些年朝堂政令大多出自本宫门下。父皇无道,白白糟蹋了昭、仁二宗攒下的国本。便是阿兄一俭再俭如履薄冰,亦是困顿。何况地方势大,朝廷愈发举步艰难”李依因着饮酒,脸颊染了酡红,说起自己父亲过失,也丝毫没有异样。
“本宫与亚力舍汗国、渤海国秘议,由两国出兵助我大唐东征高丽。虽耗费巨大,但一来威慑东瀛,令其不敢妄动;二来提点百济要有自知之明;三来,则是想看看,看看振香会否能一战成名。”
杜渝心惊不已,李依还小她两岁,然这等心机,便如在朝堂上侵淫数十载的老辣政客。
“八郎自幼之藩,资质还看不出。若非他在,本宫定在宗室子中遴选佳儿,以嗣兄长血脉。”李依微微顿首,道“如今,本宫把持朝政不放,便是要看看八郎他能否有胸襟海纳百川,会否帝王之术驾驭群臣,成为真正的圣人。”
“但最要紧的,还要看他那颗心,能对得起这千万黎民苍生。”
李依音冷,这三言两语彷佛照本宣科,没甚情绪变化。
杜渝却莫名豪情万丈,仰起秀颈,满饮杯中物,继而站起身来,道“冬奴你放心,我定佐你,成全君臣佳话”她胸中壮志起,一时间忘了尊卑,当面唤了李依小字。
李依眼底淌去一丝诧异,道“十七娘有此志向,方是我大唐儿女本宫有一件礼物,还盼着你能喜欢。”
她似乎露出了个浅笑,杜渝有些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