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时, 他曾向她许诺过,今后宫中只有他们两个, 他知道她心中肯定是高兴的, 不过她的性子一向不怎么肯提这些事,可今天她干脆利落地处置了陈婉华, 在外人看来或许是要立威,在他看来, 分明就是宣示对他的主权。
也许是因为他时时会嫉妒,也许因为他一直是那个追随她的人, 所以只要她偶尔流露出一丁点维护他们两个的意思,就足够让他欢喜不已。
走到半路时, 陈清和已经得了信,忙忙地追过来请罪,他跑得满头大汗,满脸都是懊恼憋闷,从额头斜过半边脸的那条刀疤也因为情绪波动显得分外狰狞,那是耸翠岭一战留下的, 这一刀险些要了他的命,不过也正是这一刀破了相,才让他之后一次次躲过郭家人的搜捕。崔恕见他这副模样,便只是不轻不重地训诫了几句便打发他走了, 跟着加快了步子,急急向坤宁宫走去。
外命妇们都还没散,听闻皇帝来了,忙都出门拜迎,糜芜在最前面,还没说话时,崔恕早已携了她的手向里走,微微低头看着她,含笑说道“朕刚刚散朝,过来看看你。”
来得真快,还格外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得亲密,分明是要告诉这些人,他全然支持她方才的处置。糜芜嫣然一笑,手指在衣袖的遮盖下挠了挠他的手心,说道“臣妾正与各位夫人说话呢,还要再等一会儿。”
崔恕的目光慢慢看向庭中的众人,道“那么,朕在这里陪着你。”
宫人们早已张设好御座,崔恕与糜芜并肩坐下,糜芜与命妇们说话时,崔恕便在边上,虽然不言不语的,但一双眸子却始终含笑看着糜芜,命妇们看了这番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显见皇帝十分满意皇后的处置,亦且帝后之间,比传闻中更加如胶似漆。
原本还有些不死心的,此时也都歇了念头,看这样子,就算皇后把剩下不多的秀女全部打回去,皇帝也绝不会追究,更有可能还要拍手叫好,那她们死缠着不肯放手,还有个什么劲头
陈婉华站在人丛之中,心里原本还抱着最后一点微茫的希望,盼着崔恕能替她说一句话,哪怕只是看她一眼也好,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她始终没能等到任何回应,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从未给过她任何回应。
希望渐渐熄灭,像火盆中最后一点红光,终于彻底消失。陈婉华低下头去,明明是伤心到了极点,竟意外感觉到了一丝解脱。
名声毁了,面子丢了,不过从今往后,她至少可以死心了。
到晚间时,崔恕临时有政务去御书房处理,糜芜闲坐无聊,便向先前被她派去内廷局传话的女官问道“如今还没有多少秀女没有退选”
那女官道“单子上还有九人,京中五人,京外四人。”
糜芜随口问道“京中那五人,都是谁家的”
那女官记性颇好,一一将那五人的姓名出身都说了,末了又道“只是臣看那张单子上面,并没有户部核对户籍后的签押,也许还不是最终的名单,等明日臣再去内廷局确认一次,再给殿下回话。”
糜芜虽然对选秀的事所知不多,然而先前定下的日子是三月十六,岂有到了这时候还不是最后名单的道理不觉追问道“户部核对户籍,通常是什么时候”
那女官想了想,道“通常由户部报上初选名单,之后内廷局核对一遍,确认之后再交由户部一一核实户籍,以往大约会花费一两个月的时间。”
糜芜依稀记得去年年底选秀的事情便已经定了下来,那么最迟在今年年初,初选的名单就已经到了内廷局,距离此时已经四五个月过去了,怎么可能户部还不曾核对过户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