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瑜笑了笑,像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当年的萧淑妃,真是后宫里唯一一块纯洁无暇的白玉啊。我见过各种城府至深之人,再深的谋算,你只要用心,且能勘破呢,许是这样的日子过多了,却反而堪不破那样至纯至善的人心。”
她扭头看了容卿一眼,眼中有些可惜“她不该进宫里来的,这深宫里的人都能活吞了她。”
容卿皱了皱眉“你的意思,当初的冲撞,真的只是她无心之举”
“不,”陆宛瑜很快就否认了她,“应该说,那次冲撞,也是一番精心谋划后的结果,发生在后宫里的事,哪有什么真的无心无意。”
听着陆宛瑜的冷笑,容卿察觉出一丝别的味道来,好像冥冥中有一张大网正在撒下来,她该起身就走,还是听她把故事说完
“所以萧淑妃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外人都道她阴狠歹毒,妒忌你母妃徐昭仪身怀龙嗣,所以才假作无意而戕害之,之后被贬为才人冷宫幽禁,不也正是因为如此吗即便我视四哥如亲兄弟,可这样血淋淋的真相,想要罔顾,也绝非君子所为,夺嫡是夺嫡,立场是立场,仇恨是仇恨,我不会混为一谈。你要因此恨他,尽管去恨,我是不会为任何一个人说话的。”
李缜看着李准慷慨激昂,唇边笑意漾漾,可满面的无奈愁容却酸涩无比,良久之后,他摇了摇头“我竟不知,这般真相,这么大的委屈,他连你也未告诉。”
“甚么真相”李准明显顿了一顿,再看他时,眸中多了几分不解。
李缜垂下头苦笑一声“我一直觉得,是他母亲害我母亲难产而亡,也害得我差点命丧腹中,这仇恨是无论如何也根除不断的,徐萧两族因此结下仇怨,舅舅更因此怀恨在心,他欠我,是世人皆知之事。”
雨好像下得更大了,噼啪杂乱的落雨声跟他的声音交缠在一起,有几分模糊不清,李准走近一些。
“但我懂事之后,却觉得祸不及子,事情发生时四弟还未出生,他出身为何自己无法选择,他只比我小几个月而已,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宽宏待他,相处之余未曾提过往事分毫,甚至有那么些时候,我看他常常觉得他很可怜。”
“如今想来,他当是看透了,我并非宽宏,心中怨怼也从未消除,我只不过是虚伪的怜悯而已,”李缜抓着毡毯,身子慢慢向后靠,仰头叹息一声,“所以他才会那么讨厌我。”
李准张了张嘴,觉得眼前之人并不像他自己说得那般不堪,可人心这种东西怎能说得准呢,你看他,大抵是没有他看他自己更清楚的,尤其掺杂着这种深仇大恨在里面,外人很难说得分明。
“人非草木,也非圣人,这怪不得三哥。”
李缜忽然看向他“你常问我怎么不去四弟面前亲自问他,连寿宴都躲着不见,其实不是他不想看到我,是我无颜面对他而已。”
“陛下为何对缜儿如此冷漠,你从没有过一点疑问吗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是缜儿处处看陛下不顺眼,对他厌烦至极才对吗,可两人的态度一直都是反过来的,”陆宛瑜擦了擦窗上的水渍,“陛下,其实早就知道真相了吧。”
容卿被她这句话问住了,一时间竟无言反驳。
她心中就没一点疑问吗其实是有的。
从前是不敢问,后来是无意问,于是也便这样相安无事着,从不去触碰上一辈人的恩怨。知道得越少,过得越轻松。
“当日冲撞的确是一场精心谋算,只不过谋算的人是徐昭仪而非萧淑妃罢了。”陆宛瑜轻缓地叹了口气,将几乎要跃进窗内的绿折下来,伸出去的手立时就被雨水打湿了,而刚说出口的那句话,就像湖水上掠过的清风,漫不经心吹拂而过,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