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大人的丁忧期快完了,还是没得到起复的消息,一家子从老家又回了冀中, 颜大人一直得不到起复, 难免心里着急,又想用妻子嫁妆和家里的产业打点上面, 可惜颜太太早就心冷了,嫁妆捏手里一分都不拿出来, 一家子嚼用全靠那些产业的出息,颜大人实不敢把它们都卖了。就这样,现在依然是个候补官员,起复的日子遥遥无期。
颜四郎恰在今年考中举人,颜太太的心思顿时全放四郎身上了,她是不指望丈夫了,但儿子还是能指望得上的,手里的嫁妆越发捏的严实,就等小儿子考上进士,给小儿子打点一番, 好歹谋个官职,以后她就跟小儿子过去。
这个期间,怎么都离不了顾家的, 颜太太还想借一借顾家的力,于是回来又变的往常一般, 也不与人去交际, 也不搓磨几个儿媳了,不止如此,还经常打发颜四郎去顾家请教课业, 或有要紧事,也准他带妻子过去。
徐知安来冀中,顾大伯就给颜家捎了话,果然次日一早,颜太太就打发儿子儿媳回一趟顾家。
大娘子已怀孕六个来月,看着面上有些浮肿,别的还好,比前几年又安然了些。
老太太还是很心疼大娘子的,她见大娘子脸上肿,手上也肿,知是一个冬天缺了绿叶子菜,就跟邹氏说“玲珑带来了些南菜干子,你让厨上给珍珠儿弄来吃,地里的野蒿子荠菜也能薅了吃,再是个贱物,好歹是口新鲜味道,剁了肉馅包成骨朵儿大馄饨,吃着也香。”
邹氏也心疼女儿,问道“你也会些吃食的法子,冬日没吃的,怎么就不知道发些豆苗儿来调济胃口这会儿亏了口,孩子也要受制。”
大娘子没奈何说道“我有孕在身,倒是没短过我的吃食,只是家里光景一日不如一日,老爷没了禄银,太太又攒着嫁妆一丝儿不动,她又管着家,只管让大家吃饱穿暖,要吃些顺口的,却是艰难。去年冬上我用嫁妆银子让四郎给我买几个果子回来解解馋,被太太见着了,她又怨我不会过日子。我没听她的,只让四郎买,结果你们也知道,家里几房孩子多,一买回来眨眼就抢没了。几个嫂子还说“他小婶儿,别怪,孩子也是馋紧了,你嫁妆多,再买就是了,万不要跟孩子们计较。”买几回抢几回,后来我也不买了,让红绡在屋里生些豆苗,豆苗一出头,往厨里一送,又被抢没了。要在自己屋里吃,她们又要说我吃独食索性再挨挨吧,开了春,野菜多些,也就没人再抢着吃了。”
老太太就气道“这是什么人家索性连个脸面都不要了么你那公公,内闱都乱成什么样了也不管管,这样的老爷,还当什么官,就该让他没官可做。你那婆婆唉,真真是又可怜又可恨。玲珑带来了一坛子炒酱,鲜的很,也很能开胃,走时匀你半坛子去。”
大娘子推却“这原是二妹妹特特为你们炒的,我拿了又成什么了,如今天气暖和了,地里吃的东西多,也不缺我这一口。”
老太太叹息“几个出嫁的女孩子,就数你过的艰难,家道窘迫些也就罢了,偏又没个规矩体统。再熬一熬,等孩子生下来,养住了,你夫君再考个进士,就能离开那个家。你婆婆么,你公公要是不跟着小儿子去,她是万走不脱的。离了她们,你们再慢慢把日子过起来就好了。”
也只能如此了,要不还能怎么办么,怕就怕打老鼠伤了玉瓶,只能再熬一熬,熬到玉瓶离了老鼠窝,咱家也就不用顾忌了。
大娘子如今也看开了“也不算多艰难,比着那些不如我的,我算是幸运了,那强过我的,明着看不出艰难来,暗地里的艰难,才更让人难过,我如今也就是眼看着艰难而已。”
老太太欣慰拍她的手“好孩子,这才是通了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