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折腾了那许多, 横竖自家吃不完的。
玉米长出半尺高,院里妇人们说它许是高梁的亲戚, 叶子长的最像。贺嫂子是个勤快人,她见田里长出许多苋菜, 看着比外面野生的肥嫩, 便揪了一篮子,混着腊肉和韭菜,包了一顿饺子。刚端上桌,一瞬间就全没了, 可惜顾父没尝到。
近来, 顾父每天回家来都很晚, 鞋子裤腿袍角都是泥,正是插秧时节, 他每次都要去农人田里看他们插秧,还要进水田里去,又或是去看人家收菜籽, 采桑,绩麻顾母便抱怨他的衣服鞋袜太费了,要不停的做针线才能供上他的穿用。
然后顾父就跟卖草鞋的人家买了两双草鞋,裤腿用一条带子系紧,袍子别进腰里,这倒不费衣物了,可惜费脚,从来没穿过草鞋的人,穿了它上山下河一整天,到晚上回家来,脚底全是泡,水泡加血泡,还有磨掉皮的,看着可渗人,可将顾母吓了个够呛。
这可好了,得歇几天,起码等他脚上的伤结了痂才能出去,要不沾了泥水脏污,怕得起脓。
玲珑拍拍额头,知道自己不好说什么,请医问药的事有维樘在,她去找张婶子,让张婶子去布壯扯一匹老粗布回来,和茹婉两个裁剪了一天,剪出六七件行脚衣裳,又去外面去做鞋子的人家,买回十双单布鞋,有这些,管够顾父穿到秋天。到那时,再做秋天穿的衣裳。
家里再怎么拮据,衣裳总是不缺的,这两人,一个习惯性的低头埋怨几句,另一个就“体贴”的节省家用,都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顾母在玲珑面前苦恼到“这一年,日子越发紧了,你父亲的俸禄不多,家里也没个正经进项,你两个兄长也要娶亲原也是我多嘴了几句,你父亲这才想着多节省些。”
玲珑就说“总这么节省可不成,如今帐上的银钱放着也是白放着,不如用家里存钱在外面置些田产或是铺子,田地不用缴税,纵是产出有限,好歹咱家一家的嚼用尽够了。阿兄也大了,该与家里分担些事宜了,就让他去打听,这附近可有买卖的田地,买上几亩吧。”
顾母又有些犹豫道“家里存银不多,若买了田地,以后该拿什么做聘礼,又拿什么与你做陪嫁,一时要用起,手头上正巧没有,岂不为难。还是算了,我们紧着些,不动用给你们成家用的存银了。”
找维樘来商量,维樘也说不在苏北久居,就不必买田产了,若想买,不如买在淮南老家,田地让族人照料着,自家也放心。
玲珑听的脑袋圆地转圈圈,这什么脑回路一家子都在苏北吃住,田地买在淮南,难不成为了几袋子口粮,每年都要从那么远运回来吗
这一个两个,怎么就全不靠谱呢
玲珑说“那不必在淮南买地了,就用为我准备的那份嫁妆银子,在苏北买几十亩地,不必尽买水田,旱田也买一些,如果水田实在价高,尽买成旱田也使得。日后将田地抵了银钱便是。”
顾母没了主意,维樘用一脸“胡闹”的表情看玲珑,把玲珑看的心头直冒火,便说“若这个也不成,那你去抄书换钱吧。家里拮据,父亲为了节省衣物,连草鞋都穿了,你也读了这么些年书,年岁也不算小,寻常人家的小郎似你这样的年纪,已经是家里顶梁柱了,你如今也该为帮父亲担一些养家职责了。别的不需你去做,就去抄书,如何若你不成,那我做吃食去卖,横竖能多换几件衣裳钱,说不得也能攒几个零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