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吃食很丰富,顾家人却吃的浑不是滋味。
顾母尤为不解, 在她这里,徐家是不成的。白日里见了徐母,那是个极利落有主见的妇人, 她家的内外之事,竟都是她在管着,厉害成这样, 做她家的媳妇可不轻省。再一个,徐郎君身为男子,竟是无功无业,也没个正经营生,一家子吃穿嚼用全压在一个女人身上,他只管放浪不羁吃酒游玩。这一家子, 规矩不成规矩, 体统不成体统的, 去了他家的媳妇儿, 要怎么过
公公婆婆都不好相与, 徐小郎又温吞成这样, 万一他和父亲一般样的人呢难不成做他家媳妇, 还得要力顶起家里所有事项才使得
思量到此处,顾母就想着, 这事不能成, 若成,就是将女儿推进了火坑。若玲珑日后也被人称为“疯妇”,她得心疼死。然后就想着, 要怎么拒了这桩婚事。
然后,玲珑清亮亮的回了句“全凭父母做主。”
这傻孩子。
顾母被这一句话吓的腿都软了,送徐母出门的时候,她都是被关关支撑着走出大门,心神一片乱糟糟,临行时说了什么也不甚记得,只记得徐家小郎对着玲珑笑的温和,玲珑也在笑,和那家人挥手作别。
顾母食不下咽,她得找玲珑问个明白,为何非要那家人不可
这边玲珑换了家常衣裳,洗了脸,翻着酒浸柏子,就见顾母急匆匆过来。
转念一想,必是因她应下亲事而来,于是支了画角出去,顺便把关关也带出去,扶顾母坐下,先倒了杯茉莉茶汤给她,等着她缓一缓情绪。
喝了两口茶,顾母艰涩的开口“你可知那是什么样的人家”
玲珑垂下眼眸很沉静的回答“我知道。”
“那你可知别人家是如何看他们的”
“我知道。”
“你可知,徐家那位主母的厉害”
“知道。”
“你可知,你入了他家,别人会怎么看你”
“知道。”
“你既都知道,如何又应了亲事”
玲珑慢慢的说“我就是知道这些,才肯应下,他家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一定能应。”
顾母被惊着说不出话。
“你”
玲珑漫不经心拿着一串竹玲儿手上把玩,她轻声问顾母“那母亲可知我是个怎样的人”
“我儿自是千好万好。”
玲珑便笑“母亲可是忘了我幼时有多顽劣”
顾母很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听说聪慧的人,幼时都很顽劣,我儿如此聪慧,幼时顽劣那是应当的。”
玲珑轻轻叹气“母亲是疼爱我才如此说我。我一直记得那时我有多倔强,宁愿死去也不愿裹足,宁愿挨饿也不愿跪下捡豆子母亲,不是我真的顽劣,是我心里一直住着一匹野马,它桀骜不驯,与世俗格格不入只是后来,我把它藏起来了,藏起来,谁也看不见,可我知道,它仍然在我心里,没有消失过。母亲,徐家父母,心里都有一匹野马,它们自由奔放的飞驰出来了,徐小郎和我一样,都将那匹马藏起来了。若我们不能让彼此自由,天下间,许是再也没有任我们自由的地方了。母亲不必担心我,我早知道我会面对何种境况,也已经做好了接受每一种境况的准备。对我来说,在哪里都能过的很好,差别只在于,心里自在不自在罢了。”
顾母骇的一时没了言语,她直直的看了一会儿玲珑,颤抖着手,将盏里茶水一饮而尽,定了定神,站起来又坐下,终于哭出声来“你这孽障,真是命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