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榆眉心紧锁,顾不上思嫣还在,开口就道“早知如此下奴便该跟去,若知有此变数,下奴就是拼着被杀头的危险也要喊娘娘一声”
徐思婉下意识地后退,她软绵绵的身子跌在地上,最后两分下意识地挣扎之后,她咽了气,眼睛却没阖上,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房门。
思嫣急得一叹“唉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姐姐”她挤到思婉身边落座,伸手攥住她冰凉的手,“姐姐,你别难过”她哽咽了声,“陛下心里还是有姐姐的,姐姐有姐姐的不得已,陛下总会明白”
“陛下。”徐思婉瞳孔骤缩,跌退半步,花晨没听到她那句低语,看出情形不对,慌忙向前查看。
她觉得他的恼怒十分可笑,不肯去低头却并非赌气。赌气这样的情绪,大约是爱侣之间才会有的,她对他实在没有那份心。
她强自忍住下一口将要呛出的血水,支住案桌,费力地站起身“你别得意。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她像别的嫔妃一样,在意他的宠爱,在意他的喜怒哀乐;但相较旁人,她还在意他在朝中的一举一动,在意他每一分不能为外人道的心思。
徐思婉垂眸,依言俯身凑近。
林氏抬了抬眼“你附耳过来。”
徐思婉原本已至唇边的辩解生生噎住,透过雨幕凝视他的背影,深深地吸了口气。
徐思婉视线微动“何事”
四下里静得针落可闻,徐思婉木然望着皇帝,余光亦注意到在数尺之外的院门口,她留在外面的宫人都被御前宫人看着,瑟缩着跪在墙边檐下。
她长沉口气,举步走出房门。花晨匆匆拿起立在墙边的油纸伞为她挡雨,刚举起手,被她随意地推开“不必了。”
可这些,自是不必与林氏多提的了。她一时只在想,若有朝一日林氏在天之灵看到她原来一点都不在意皇帝的宠爱,心里会不会舒服一些
“不去。”徐思婉启唇。
张庆心弦骤松,徐思婉递了个眼色,他就退回去。
林氏瞧一瞧她,毫无畏惧地执起酒盏,仰首一饮而尽,喉中迫出一声凄怆地笑,继而轻声对她说“你知道么先前种种,我知道皇后手上也不干净,有些事并非你凭一己之力就能办成。让我沦落至此,势必有她的手笔。”
花晨只道她要靠病争宠,心下虽然担忧,却也不再多话。徐思婉走出院门,先前被御前宫人看在那儿的宫人们无声地也跟上她,一个个都连眼睛也不敢抬一下,维持着一片死寂。
语毕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向语中,王敬忠连忙撑开伞为他挡雨。雨帘细密,落音窸窣,他沉闷的声音穿过那雨帘,声音不带感情“倩贵嫔禁足霜华宫,无旨不得出。”
紧阖的房门被她一把推开,门外的灰暗撞入眼中,然在近在咫尺的廊下,一抹玄色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徐思婉笑而不言,林氏咬咬牙,又不忿道“你也未必有我在意陛下。”
林氏又笑了声“那你猜猜,我刚才问你了那么多,为何件件无关皇后”
天边恰有闷雷惊响,衬得这两个字生硬之至。
只消几息,他便已走远。她仍怔在门口,花晨从地上爬起来,带着哭腔催她“娘娘,去求求陛下吧”
徐思婉轻道“不妨。”
说完这句话,林氏气力耗尽,身子向下一歪,栽倒下去。
徐思婉因为林氏的话不寒而栗,只觉后脊都是凉的。脑海中木了一息,她蓦然意识到什么,嚯地转过身,疾步走向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