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三看了她一眼,扯开笑,顺嘴的话从舌根底下滑出来“芦苇杆,还有模有样的了。”
戥子最厌卫三叫她芦苇杆豆芽菜,那是小时候逃荒没吃的,瘦得一把骨头,脑袋支在骨架子上,看着像豆芽菜。
她早就不长那样了,就他还叫个不停。
戥子光明正大白了卫三一眼,这才跟韩征说话“姑娘差我来,想借阿兄的小厮用,让他跑个腿送封信。”
韩征觉得奇怪,他这儿才几个下人,阿宝怎么偏偏跟他借人。
戥子说着将信取出来,韩征这才看见这上面落着他的名字,沉吟片刻才道“是送到南边的”
国子监就在城南。
“是。”
卫三目光一动,就看见信封上落款,假借了韩征的名字,她这是在给探花郎写信
韩征有些犹豫,替妹妹传信给外男,怎么说都有些逾矩,但要是两家能定下婚事,那就是未婚夫妻间写信。
“是很要紧的信”
“嗯,很要紧得今儿就送去。”跑一趟城南快得很。
戥子看韩征点了头,扭身就走,走时还不忘再白卫三一眼。
韩征叫来小厮,吩咐他往国子监跑一趟,将信交给裴博士。待他回来,看到卫三还站着不动,问他“怎么了”
卫三不说话,也说不清楚怎么了,就是浑身突然没劲了。
跟原来犯懒不同,犯懒那是有力不想使,如今是无力。
她既写信给那姓裴的,自然是有意于他。想想也是,裴家那样的门楣,跟林家提亲,哪家不愿意呢
卫三直直走入韩征的屋子,往床上一倒。
韩征解了刀,脱下官服道“说好的,你来了睡小榻,怎么往我床上倒”
卫三一声不出,一撩衣摆盖住脸。
“哎,你赶紧起来洗洗,等会开饭。”今儿他娘亲自做肉臊,香得很
自从知道韩征跟林大有两个改了习惯,爱上了馒头烙饼。陶英红就让灶上娘子做两种主食,米饭是她和阿宝吃,烙饼蒸馒头给爷俩吃。
韩征还说“咱们营里也不知哪个伙夫,做得好臊子,肥瘦相间,夹在饼里吃,我一顿能吃五个”
陶英红就又学着自己做肉臊,把炖好的五花肉切得细细碎碎的,再往里头拌些她自己做的辣椒油,儿子吃五个,姐夫能吃八个。
连阿宝也因这个爱上吃饼子了,刚烘出来饼,饼面是脆的,饼心是软的,夹上辣肉臊,她也能吃两块。
韩征带了两个去值房当点心吃,刚咬一口就被卫三抢走了,今天他来,特意让娘做这个。
卫三起不来,连声音都发蔫“吃不下。”
韩征看他这死样怪气的样子“这是怎么了,家里真闹得慌”从上午开始,他就不对劲。
以前卫家闹,他至多是躲出来,该怎么吃还怎么吃,该怎么喝还怎么喝,一点不忧愁,怎么今天连饭都不吃了。
卫三哼唧都没哼唧一声,手枕在脑袋后,盯着青帐发怔原来还有人瞧中她。
打阿宝小时候起,卫三就叫她小巴儿狗。
他还记得她才刚学会爬,夏日里家家都将竹床抬到天井中,傍晚的时候好乘凉。他去找韩征玩,进院门就见着个小东西在竹床上蠕动。
满脑袋是毛,想站起来,又站不起来。
眼看她颤颤巍巍站起来了,卫三觉得有趣,一伸手推倒了她。
阿宝一屁股坐在竹床上,两只眼睛乌圆圆的,盯住他,像是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