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臻气不过, 一身停留在他二十五岁的潇洒装束,来回踱步,在她面前拍桌子, 道“这么倒反天罡的事儿你是不是因为他才不肯说有没有恋慕过我的啊”
董灵鹫面不改色,如实道“不是,那工夫还没有他呢。”
孟臻刚松口气儿,而后又追问“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 ”董灵鹫默默道, “我是真不喜欢你了。”
孟臻“”
然后他仿佛就散去了。
这梦也没做多久, 大概就这点内容。董灵鹫平白被一个昔日故人骂了一顿好不容易梦见, 这么个老朋友, 不说坐下一起喝喝茶谈谈心, 还能暂宽她的忧思念旧之情,反倒被郑玉衡那套话搅乱了她的梦, 净是一些乱七八糟没有用的。
又过了几日, 入了夏, 雨水越来越丰沛,虽然还没有到炎热之时, 但宫中长廊一侧的池水中已经遍布着荷花。
这也是北肃使者进京议和的时候。
不过这样好的京中美景, 都无法让孟诚的火气稍微平息一下。
原因倒也简单, 就落在这个什么狗屁使者身上此人竟然是一个大殷人,说着一口纯正地道的京都官话,面貌也有几分熟悉, 几个未出征的武臣从旁认了认, 很快发觉他居然是李宗光身边的亲信, 一个名叫“易文琢”的属下。
此人虽是亲信, 又常与武将们混在一处, 但实际上却是个文官出身,在军中处理一应庶务,概不管行军打仗的事。自从徐尚书确认李宗光通敌叛国,将其亲众论罪惩处之后,此人虽然前来,但实际上却算是大殷的戴罪之身。
易文啄一身胡服,已然投靠了肃国。他光是出现在这儿,就已经让众人心中发怒,火气难掩了,自然不敢倨傲以对,反而非常谦卑只是一口一个外臣,还是把孟诚气得够呛。
小皇帝很是气愤,面色阴晴不定,不知道这北肃国主的脑子是不是从水里泡大的一个叛徒,因为投靠了你们,就能拿出来用了这不是偷狗人在原主人面前放狗,是什么
孟诚接见到一半,只吩咐此前任命来专司谈判议和的官员留在万世阁,与这个易文啄详谈,他自己则拂袖而去,根本连面也不想露了。
不知道那头究竟是个什么成算,难道他们的储君也不要了还是说
孟诚暗自思索,忽而想起一个缘由来储君太子,是这世上最不好当的一个身份,君臣君臣,太子又为君、又为臣,上对着在位父皇的猜疑和审视,下对着群臣的环绕与耸动,这是一个如走钢丝的地位,世上多少翻天的兄弟阋墙,不是从这个太子身份上来的
他是唯一嫡子,而父皇,即已故明德帝,不知是为了母后的缘故,还是因为宗法血缘留下来的父子之情,明德帝对孟诚非常好,温厚亲和,纵容无比,将孟诚养得乖巧却不经事他本人其实没有经历过太子位置的尴尬处境。
但明德帝对他的娇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难道不算是另一种防备吗特别是他自三十五岁后,身体每况愈下,即便他不堪,也有董灵鹫在身后
孟诚想到这里,心中忽然一紧,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暗暗骂自己道“枉为人子,还怀疑起你皇帝老子来了,父皇何等人物,会算计你”
他将这番心思按下去,又继续想着六太子朱里阿力台的处境。对方的处境看起来就十足尴尬了,国主年迈,而他年轻骁勇,战功赫赫,这次应战要是胜了,那说不准就是功高震主,有逼宫之嫌,上下没有不防着他的,所以国主发现这位储君被抓了,派出这么个人来,似乎期待着孟诚一怒之下将人质给撕了,再恐吓他们一番国主正要顺理成章地派来正经议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