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裳从马车上下来, 左右看了看,四野荒寂, 只能看到一片片的灌木和杂草, 茂盛的连道路都被彻底遮蔽了。
所以她看完之后,只能无奈地将视线转向身后的向导。
“大人,这就是故银州城的旧址。”中年小吏有些不安地指着面前的荒草说。
陆裳微微一怔。
她来之前就知道, 银州城早就已经坍塌了。可是那样一座雄城, 她以为,至少能够看见些断壁颓垣,却没想到,这里损毁得这样彻底, 如果不是带着人过来,她就算乘车路过,也不会想到,这里埋葬了一座城池。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过去看看吧。”
小吏从车上拎下来一根竹枝,用它拨开杂草探路, 一边对陆裳道, “大人小心, 这草地里有蛇和毒虫,切莫伤了。”
陆裳点头, 跟在他身后。
好在往里深入一段距离, 她们就看到了被藏在荒草之中的碎石和瓦砾。
陆裳弯腰,捡起了一块砖头, 不由在心头一叹。这就是银州城留下的, 最后的痕迹了。
虽然大越百姓将之称为“银州故地”, 但实际上,它从未属于过大越,这个故是前朝大宣的故。
这里曾经是边境重镇,是大宣抵挡草原胡人的屏障所在。所以当这座城市被攻破的时候,胡人为了泄愤,在这里展开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几乎将银州变作一座空城。
那些没有死去的银州百姓,则被胡人掳走,带回草原充作奴隶。
即便已经过去近百年,但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回想起这段充满血腥味的旧案,也还是忍不住于惊恐畏惧之中咬牙切齿。
所以,收复银州故地,不仅仅是百姓们的精神期盼,更是洗刷耻辱的不二之法。
然而这片地方,也不是说收复就能收复的。
事实上,在开明元年,师无命在西北打了个大胜仗,让草原部族不得已向着草原深处内迁时,这片土地实际上就已经空了,已经没有人居住在上面。
按理说,大越随时都可以将之收回来。这可是开疆拓土之功,是无数君王求而不得的功绩。
可是,贺星回却还是暂时将之放置了,而且一放就是十多年。
因为这件事说起来只是一句话,但是做起来,却太复杂了。占地盘,必然要能占住,才算是自己的地盘。只有重建银州城,迁民实边,让这片土地重新活起来,否则就只有一个名义,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所以感怀片刻,陆裳便将思绪收回来,开始查看附近的地理环境。
陆裳奉皇帝的命令,前来“取回”银州,毫无疑问,必须要重建一座银州城,才能算数。
而银州既然有旧址,她自然要过来考察一番。若是能够在旧址上重建,自然省去了许多堪舆规划的功夫。
毕竟,那位皇帝陛下只给了她一年多的时间。
即便如今的朝廷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人有人,早不是十几年前的寒酸样子,但若不是有了水泥这等神物,即便是陆裳,也不敢接下这样一个任务。
陆裳一边走,一边观察。当年大宣选择在这里建城,显然是有原因的。这里地理位置十分紧要,刚好能够卡住草原前往大越的咽喉,牵制住又能与临州和嘉峪关形成掎角之势,互倚为援。
大越和草原打仗,之所以那么艰难,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失了银州,将战线拉得太长,难免顾此失彼。
如今若能将之重建,也算恢复几分当年景象了。
打定了主意,陆裳也没有在此处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