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鸢笑道。
“人总是有很多牵挂,而世事能两全反而罕见,有时候还有两方冲突、不得不舍弃一边的情形可就算理由再充分,也断然没有让被舍弃的一方去原谅的道理。”
所以,舍弃人的一方,同样也失去了再去求人原谅的立场,因为在做出决定的瞬间,这裂痕已经永远地横亘在了两人中间。
叶鸢不再说话,她想起东明山,想起师兄与师姐,想起颜思昭。
思昭现在如何了呢
但这个念头刚在她脑海浮现,转瞬就被她自己掐灭。
想必剑君现在已经登上天梯,飞升上界,破碎虚空,了却前尘。再用自己的想法去妄测他,反而对那清净仙身无礼。
于是叶鸢把那些往事压下心底,回到当下的交谈中来“你自然不必原谅你母亲,但我却不认为你说的话都是对的。”
那男孩低头看她“哪句不对”
“你说你母亲一定不会来找你。”叶鸢说,“我倒要和你打赌,她一定会来找你。如果你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好,我和你赌。如果我赢了,你就不准走。”
“那我可赢定了,因为我在崖上看见”
她忽然停住了话,从男孩怀中挣脱,攀到他的肩头,朝山下望去。
那江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过了山脚,凶猛地翻卷起来。
“水势越来越大了,不过三天不,恐怕两日内就会涨到村子里”
“不。”云不期望着那潮水说道,“只有半日了。”
“我们得去让阿姜快走”
叶鸢想要跳下地,却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在她几乎站不住时,云不期抱紧了她,朝阿姜的小屋跑去。
他们不过离开了一会,阿姜的屋子却安静得异常,没有炊烟,也没有烛火的光。
云不期敲了几下门,没有人回应,于是他们索性撞进屋子中,往常被阿姜栓得死紧的柴门很轻易就被撞开了,屋子里漆黑一片,只能隐隐看见泥炕上躺着一个人影。
“阿姜”
叶鸢冲过去,炕上的阿姜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失去烛火的映照,她脸上青灰的病容再也无所遁形“不是赶你们走了么,又回来做什么”
“潮水已经漫上山来了,我们来带你一起走。”
“呵呵呵”阿姜边笑边咳道,“我早说了你们那破船不行我也早已不行了,不知怎么的又苟延残喘了这些天。”
她的状况似乎在两人离开后就快速地恶化下去,又或者此前都只是在强撑而已,说完这几句话,阿姜已经气若游丝,但她依然勉强抬起了一根手指,指了指某处“山的那一面,小河道里,藏着一条船,原本村长一户指望它在涝灾中求生,后来先闹了匪祸来不及用上。”
她说完了这些,终于长舒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你们乘着它走吧。”
云不期望着阿姜的面孔,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情绪。
刚才他们还围坐在一起喝汤,但不过一会,死的气息就从这具枯朽的躯体里散发出来,可在此之前,在她挥着烧火棍打人时,她刻薄人时,她刮鱼鳞,剖鱼腹,煮鱼汤时,好像一点也不曾让人察觉到过那是具枯朽的躯体。
云不期不是第一次见到人死,他自己就赴死过,但那时他心中并没有多么深刻的情绪。
或许真如她所说,他可能对没有选择自己的母亲有怨,但至于自己的死活直到他从崖上跳下的那一刻,云不期都还没有搞明白自己究竟是成为了人,或仍是前世的那条龙。他今生尚且悬浮在这世间,自然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