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则言道“或许昔日,不该前往主君的出生之地,先一步将他从裴家带走,也不该捏造这样一个掌中之国,有些命中的坎坷,是无法避过的。”
梅问情的手指抵着眉心,轻轻地道“这是不是我的错”
慧则言敛眉轻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以修士之身,上百年的相伴,都不曾孕育子嗣,谁能想得到会有道体元胎根植在凡人的身体里若是这么下去,连开始修行都来不及,光是短短几个月,主君的生命力就会耗干成空”
这个世界是掌中之国
这是道体元胎不能生她的孩子
当时的贺小公子或许有很多事不曾理解,但此刻看来,这其中的每一句,他都能听得清楚明白,自然知晓这一切都是有原因、有根由的。
这世上的事不仅变幻莫测、毫无常理,还往往逼向麻绳的细处,将命运攥紧、磨断。
室内沉默了好一会儿。
梅问情因为自己有白头偕老的心愿,所以几乎是以凡人之身来陪伴他的。而慧则言进入掌中之国也需要封闭自身,两人都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他。
这一世的贺离恨过得十分快乐,即便遇到一些小小的坎坷,也很快被更浓郁的甜蜜所覆盖。他总能在低谷之时望见希望,能看见梅问情有意无意伸出来的那只手。
他虽生在修真界,但却被抹去了一切痕迹,被带离裴家,捧在手中,变成满门忠烈、可以纵容男子骑马射箭、自由自在的贺小公子。而妻主身份贵重,待他如珠似宝,羡慕他的人不在少数整个世界都是为了他而创造的,为了让他快乐、让他无忧无虑。
只是这样顺利的人生,总还会被命运戏弄。
贺离恨站在门外,手里的茶盏已经凉掉了。他垂着眼帘,即便一知半解,却还是能听得懂梅问情所说的话如果要保住这个孩子,他会死的。
这样一个凡人的躯体,没有给他孕育的机会。
夏夜的风轻轻地扫过窗棂,烛光摇晃。慧则言即便封闭自身,也比常人要五感灵敏一些,随着风声一动,她忽然抬起眼,似乎注意到了他,下一刻,梅问情也立即发现,她登时起身,冲过去开门,而门后却被贺离恨按住,响起茶盏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贺郎”
她没有用力推开,在清脆的茶盏碎裂声后,贺离恨的脚步和呼吸都变得极为清晰。他低低地道“不要。”
但他没有说清楚究竟“不要”什么。是不要开门,还是
梅问情没有强行开门,她的手掌停在雕花门扉的格子上。忽然夜风大了起来,门外声音尽消,她动了动手指,这扇门向外吱呀一声滑过去外面空无一人。
慧则言从她身后走过来,似乎酝酿了一会儿,才道“贫尼想说几句道祖不爱听的。”
“知道我不爱听还说。”梅问情收回手,盯着地上化为碎片的陶瓷茶具,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不外乎是这一胎格外珍贵,不如剖腹取子,让道体元胎在另外的环境当中孕育,以阴阳天宫之能,可以供给养育元胎,但在贺离恨的身体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慧则言明知道她明白,也明知道她会不高兴,但还是徐徐拨动着佛珠“这种事发生,除非让主君堕掉元胎,否则白头偕老已无可能比起您这个可有可无的心愿来说,有这样的后裔降世,对这个大千世界的稳固,都很有帮助。”
可有可无吗
梅问情曾经有过很多一时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