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对于涉世不深的小辈们来说,如此煎熬且漫长的等待,无疑会产生一种不容忽略的沉闷。在那屏风之后的客人,经过时间的推移,自然也逃不开类似的情绪。
他们在一路上所见所闻,即使说不上每天都有惊奇的冒险,但这类冒险,亦是不在少数的。那些新奇的事情刺激着人心最根本的求知欲,在散布着狡诈和危险的同时,也不忘给予人希望与美好。单是看看旅途中经过的风景,那些令人舒畅的奇峦绿林,业已觉得不虚此行。
相对而言,下河镇那扑面而来的沧桑与失落,着实令人感到不适。那份不适,如今又在这夹杂着声声病态哀鸣的等待中逐渐更甚。这种负面的情绪,若是不对外显现出来,一定会把人给憋死。
为此,人们只好将不安写在脸上,最后造成的结果,必然是整个镇子都被掩上一层难以挥去的阴影。而初来乍到的客人们,只是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其中之一份子罢了。
就常人的逻辑去推断,那张一大夫应该也是如此才对。可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偏厅里的沉闷气氛,也是应他的到来才得以改善。
这时应该业已迫近夜晚,昏暗的天空仍旧残留着些许昏黄的光线,照在药馆门口那随风微微摇曳的旗幡上。随着最后一个病患的离开,小药童也随即将木门板阖上,点上了香烛。一个瘦削的身影从屏风前出现,随后他便绕到偏厅里,向诸位道了声好“让各位久等了,真是有失远迎。”
只见这位身着灰布衣,须发披散,不置发冠的男子向几位来客拱手敬道“怎么几位看上去可不像是叔父手下的门客信,可是送到了”他气质雍雅,但眉眼垂搭,神气消亡,杂乱的发丝像是一堆乱草杂柳,很不合时宜地长在了一颗高大的乔树上;他相貌平平,但丹眼塌鼻,体态匀称,给人以一看便晓得是个老好人的印象。
鄂霏英见对方老态尽显颇为感伤,不情不愿地把衽间的“血书”掏了出来,交到张一手中。对方接过“血书”,起初先是疑惑了半刻,而后似是受到惊吓,拿信的双手不禁剧烈震颤起来,本就蓬乱的须发便就此显得更加凌乱。只是张一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外貌如何,便自顾自的跪在那张矮桌前,将信放在桌子上,两手扶着额头,两眼盯着那封信,一副随时都可能崩溃的模样。
“怎怎么会”张一惊恐地看着“血书”,悲戚道“信没送出去”
“张公子,您没事吧”一旁的慕容嫣急切地关怀道“您看上去精神状态欠佳,不如先去休息一下吧我们还是可以再等等的”
“不能再等了”张一忽地大声嘶吼起来,将旁人惊了一条,然后又啜泣着讲道“再等下去,我们全镇人都会没命的”说罢,张一便倒伏在“血书”之上,嗷嗷大哭起来。
旁人见他这般异状,赶忙说着各种好话安慰起来,一旁的小药童们更是催促着彼此加快手脚,去煎几服安神的药来。当然,其中最为紧张与不解的,自然是鄂五小姐。
“表哥表哥你怎么回事啊”鄂霏英欺身而至,像是哄孩子一样给对方捶肩揉背,连连呵护着“别哭啦你一个男人,当着恁多人的面,哭甚子哭嘛”
“表哥”张一口齿不清地回道“谁是表哥”话音刚落,便往身旁的鄂五小姐瞥了一眼疑惑道“你是小英子怎么成这副模样了又怎么回到这里来”
鄂霏英见他止了哭啼,就不再客气地回道“什么模样我才要问你了。你看看你这副样子,同隔壁街的瞎子老六有何区别”
“瞎子老六呵呵”张一移目向窗外的斜阳,慨叹道“他两个月前便已经害病死了想起从前我们也常常围在他身边玩耍,真是禁不住感慨万分。”
“你还是赶快跟我们说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