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和河北墒情有关”
这样的人家,消息灵通,也就不让人诧异了,反而觉得理所当然,不论是对行宫的动向了如指掌,对于锦衣卫的动向,也不像是一般人那么忌讳,而是公然议论着,“上半个月,锦衣卫衙门派人出去,走访京畿河北各地,查看墒情并巡视民生,应当是那批人回来了而且,这消息必然十分不妥,田任丘一面圣,二人便是商议到了如今”
“温二爷言之成理”
藕荷色线衣男子的论断,立刻得到踊跃响应,坐在他下首的男子捻着八字短须,面上也是露出沉吟之色,徐徐道,“自从特科把持了钦天监之后,京畿的水文天候竟成了个忌讳别说去查档了,便连谈都是不许谈的,可即便如此,又能瞒得过谁去去年冬天开始,便几乎没有下雨,今年已经月中了,还是一滴雨没下,这是要绝收的样子”
他所说的并无丝毫夸大,确是实情,众人闻言,都是唏嘘,也有个年轻气盛的青年官员看他服色,当是御史慷慨激昂地骂道
“那些被特科进士把持的地方,妖气上应天候,依我看,倘若也一样滴雨不下,那也是果然之事更有甚者,有那妖邪响应,兴出蝗灾、疫病,也都是难免这些人倒行逆施,就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岂非正是上天的示警耶那田任丘便再是酷烈,这样的灾害多了,他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吗”
“好说得好”
“杨兄有骨气我敬你一杯”
要说帝党、臣党之间的关系,的确是比从前要疏远得多了,只说一点,便可见一斑若是从前,这杨御史骂得固然痛快,但大家敬畏锦衣卫的威严,却也不敢公然附和,还要假意劝慰几句。可现下,其余人却也是义愤填膺,跟着一道喝骂了起来,都道特进士包藏祸心,四处煽风点火,“便是风调雨顺,有这帮人,收成又如何能好我在大兴那个庄子,自从特进士去开了所谓扫盲班,无一日无事,前年、去年,算下来每年倒赔数十两,现在想出手都出不出去,抛荒在那里,甚至都找不到人来种地”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必有妖孽这些人教授的哪里是学问,分明是要毁坏国朝根基把人都撮弄去工厂做事,收入倒是高了可没有人种田了,饭从哪里来,面从哪里来”
这些话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但毫无疑问,也是因为特进士们毁坏了田庄的收入,而变得更加真情实感,更加极端。众人如今对于特进士的切齿痛恨,更胜于从前痛恨阉党,已经一转一开始死马当成活马医,默许甚至还隐隐看好的态度,而是全面仇视特进士,认为特进士为祸比阉党更大得多,流毒广、祸害大,说白了,阉党鱼肉百姓,榨走了地主佃户的钱财,可又不会把人全都杀了,只要人还在,养一养地方上还是能恢复元气,可这些地方,特进士一去,教育班一开,整个地方的地主田庄都受了极大的影响,人口也不断流失,工坊是开起来了,可抛荒田地越来越多,人员不断离乡南下,眼见着就萧条下去,可能在朝廷,收入是多了,可所谓的兴旺又是从何说来呢
在这样的情境之下,今年的墒情,也就很难不被帝党众臣,尤其是那些热血尚在而身家不丰,没有多余钱财投资工厂的小官僚们视为一个宝贵的机会了他们也还抱着老式的天人感应信仰,认为这样的灾情也正是上天对皇帝的警示此时回头,犹然不晚,若还是一意孤行、倒行逆施,只怕就要有不忍言之事发生了
河北墒情不好,帝田二人漏夜商议,坐困愁城,对这几人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也就难怪他们虽骂,却也十分兴奋,甚至对于这灾情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了。几人一边吃菜,一边议论,四盘鲜果很快就都吃完了。因是家常小聚,菜色并不繁多,未上看盘、果盘随着买活军兴起,原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