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的响声,隔了老远便透过村道传进了村里,孩子们早已欢呼着迎了上去, 村道两边, 沿路两岸的农田中,正牵着牛往前缓缓拉犁的汉子们, 也陆续扭脸看了过去, 友善地招呼了起来。“是你呀, 小赵,老张呢”
“他家里有事, 我帮他顶一期班”
邮递员小赵是个孔武有力的汉子,也唯有如此才能带动这辆满满当当的木轮自行车, 车头篮和车尾的挂篮里, 都满满当当地装着印刷品, 有报纸、公文、信件, 还有些村民通过邮局订购的书籍、文具, 没有一点力气,这辆车是踩不起来的,他却显得很轻松, 不断地拨弄着自行车的铃铛, 提示前方让路, “别挡路小孩,快走开, 撞着了不是玩的”
“今儿有点晚了,在村里住一宿吧”
大人们则无视了欢笑着奔来的孩子们,热情地发出邀请,“上俺们家来找宿, 说定了啊,一会过来喝点水酒”
“不了,叔,还能再走一个村子,我去那边过夜”
的确,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下午三点多,天边西斜的太阳,已经快趴在远方缓缓起伏的山顶上了,南方的太阳和北面不同,似乎不太有季节的差别,总是差不多的大小,这要是在北面,这个节气,厚棉袄还得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到夜里还会结霜夜也还是那么的长,而太阳也还好像是鹌鹑蛋一样,又小又白,遥远地挂在天边,要等到夏天才会变得又大又红,久久地挂在天边,一天内好像也就只舍得离开一两个时辰似的。
在买活军这里,不论气候,日夜的时长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这和纬度是有很大关系的,村里那些好学聪明的蒙童,从扫盲班的先生那里学到了这个道理之后,节气一变化,就很喜欢拿来说嘴。这帮孩子也的确特别调皮,小孩子是真的不能给吃饱,从前大人们小的时候,忍饥挨饿还是常事,就这样孩子们也忍不住要四处去玩耍起来,现在饭都能吃饱了,更不要讲,一只只皮猴满村乱蹿,真能上天
“老何,有你的信”
“何叔,有你的信哩又是云县来的是马大叔一家来信了吗”
这不是,邮递员才刚下车没有多久,还在点算村里订购的报纸数量,孩子们便迫不及待地涌向田边,充当起了耳报神来,“马大叔他们还回来吗可回来了也没有地方住了啊房子都分给别人了田也是”
“小孩儿操什么大人心呢”
何二狗也是好笑,恰好犍牛已经走到了田尽头,接下来该转弯了,他便赤着脚上岸,伸出沾了污泥的手,要去摸孩子们的光头,孩子们惊叫一声,立刻和小鸟似的飞远了,呵斥他的恶作剧,“何叔坏不和何叔好了”
“何叔,何叔,你能帮我问问邮差叔叔,我娘写信回来没有呢”
“还有我爹,还有我爹”
这群皮猴里,也有些怕生的,别看在村里长辈面前胆大,却不敢和邮差打交道,便藏在人群中,探出半个身子怯生生地望着何二狗祈求,“他们走了好久噻,都要开耕了还不回来”
说到这里,已经有点抽噎了,何二狗心一软,眼看日已西斜,今日这片田是犁不完了,便摘下了套绳,拍了拍水牛的屁股,让它走上田埂,弯腰就着沟渠洗了洗手,“行,那你们看着牛,那里有些干草,喂它吃了,我去给你们问问”
“瓯瓯”
孩子们立刻欢叫了起来,不仅仅是因为何二狗答应了去帮他们问邮差,也因为他们能喂牛了在乡下,牛可不是孩子能轻易靠近,一个是怕大牲畜伤着孩子,还有一个,更怕孩子不知轻重,一味好玩,惹得大牲畜不吃食了,那就是罪过了。一个孩子,若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