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我自命是个最畸零古怪的人,天生便反感旁人的强迫,我觉得这世上只有很少的事情是必须做的,科举无疑不在其中,投入十几二十年,头悬梁锥刺股地去准备那些无用的制艺,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自小从这人世间门得到的印象,便是科举并没有让那些官儿变得更好。
他们为官的本领,和制艺也没有丝毫的关系譬如你,姐夫,你是个制艺种子,读书大才,也是个清廉的君子,但却绝不是个能干的官儿。倘若不来买地,专注戏曲,依我看来,你虽然私德无亏,但事业上却是失败的,于国于家无用,就是寄生于科举的废物。”
他这话已经不能算是不客气了,简直就是指着叶仲韶的鼻子在骂,叶仲韶却听得很平静,并不吭声沈君庸对科举的鄙薄,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沈君庸哈哈一笑,也不道歉,而是续道,“至于我呢,我也是个废物,我于世间门并无争权夺利的野心,只想着随心而为,做些有趣的事情,兴趣消失,我便去别处玩耍了。”
“写的那些文章,对我来说也不是争名夺利的踏脚石,而是有感而发,信笔由疆地写来,又想和人讨论,于是能发则发,发不了就改投小报。要说因此得到六姐的重视,进而入仕,那就绝非我意了,我想入仕自然会去考吏目的,以我的本领,应该还不至于考不上吧”
这也算是沈君庸掏心窝子的话了,看来他确实是闲云野鹤、游戏人间门的性子,叶仲韶应了一声,“这自然是能考上的只是你姐姐若是听了你的心里话,只怕是要失落了,她老对我说,你在老家的时候,还有忧国忧民之心,只是囿于敏朝官场,不能伸张志向,她以为你换了个环境,来到开明进取的买地,迟早都会有一番作为。”
“那时候的确是想要做点事情的,着急啊。”沈君庸也不否认叶仲韶的话,而是有些若有所失地笑了几声,“毕竟,这世上只是很少有事情必须做,却不是没有啊,国势日蹙,北匪陈兵关外,逐日壮大,而朝中官宦腐朽,无能应对,难道我华夏还要重演被异族统治的屈辱么”
“那时候,我是打算去北方游历,择一名将跟从,为抗建出一番力的,这也是我等中华男儿应尽的责任只是,计划还未周详,南边又有乱军崛起,一时间门声势赫赫,倒像是后来居上,要成为国朝心腹之患一般。我一个犹豫,想着跟你们先到南方看看,若买活军不成气候,再设法去北方走一遭”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沈君庸来了买地之后,自然就解决了两个疑问和南匪比起来,北匪根本不足为虑,南匪买活军是注定要一统天下的,只在于过程而已,而现在很显然六姐并不着急。而至于说南匪的统治是否能让他接受虽然买地这里许多规矩和敏地都是不同,但大华夏的概念,显然让沈君庸很买账,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来了买地,接触到了华夏这个概念的教育,沈君庸未必能把自己心里原有的念头,说得这么清楚呢。
没有了亡国灭夏的危机,这小子就开始犯懒了对自己也没要求了,便是躺着享受着太平盛世了是吗
叶仲韶这会儿,暗地里有点磨牙了,文章憎命达,这话真不假,沈君庸吃的苦还是不够多,若是把他投入死囚牢去,不干活就得死,那不论他去做什么,现在估计都有一番成就了不过,听到这里,他脑中也逐渐有思路了,当下还是不反驳沈君庸这样的人你不能和他抬杠,只能顺着说“确实,你本就天才横溢,也因此对很多事情都容易失去兴趣,旁人耗费一生都没法登堂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