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护城河往往是臭气熏天的, 这是因为附近的居民要来河里涮马桶, 而且有时还有人会失足跌落,带来新的异味源头。这是多富裕的城市都难避免的问题, 就只能多疏浚了,便是姑苏那样繁华的地界, 到了梅雨时分, 城里也难免笼罩在水中秽物、青苔等带来的腥臭之中,在这样的环境里,人也会变得容易生病,也就是所谓的时疫。
很多人是到了买地这里, 才讶异地发现,其实,如果一座城市有了下水道,就算是在多雨的季节, 护城河也绝不会发臭,甚至,假如卖粪有钱,往河里倾倒污物却是要罚款的话,那么,尽管金水售价不高,但人们还是更宁愿把粪水卖掉,城中的河流,居然也能维持清澈,而买地这里,虽然地处潮湿瘴气的南方,时疫却要比别处还少得多了。
云县这条河,便是很好的例子,它是发源于城外东山的小河,穿城而过,蜿蜒到吴兴县后,再往南去汇入闽江,原本因为在城中的缘故,河水浑浊,每到了早晨大家都来河里洗马桶,那股子味道真不敢恭维。买活军占领云县之后,慢慢地修好了下水道,建了污水处理厂、堆肥厂等厂子,把城中居民往城里倒马桶的习惯逐渐改变过来之后,大概五六年的功夫下来,河水清澈,随时可见游鱼跃出水面,颇为赏心悦目。
买活军又组织街坊百姓在两岸修葺栏杆,让街坊之间门互相较劲儿,石材、铁链都是自己筹措,最后评比优胜,会在头名的栏杆段做出标注,如此,街坊个个踊跃,不但树了栏杆,而且还无师自通,在岸边种树栽花,经过五六年,这会儿树已经逐渐有些模样了,夜里走在树下,头顶是圆月,对岸是钱街辉煌的灯火,吃过晚饭,来这里散步的百姓逐渐增多,又使得这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晚市。如今买地这里,尤其是云县,百姓们早就忘了太阳一下山,就关门闭户不敢轻易外出的感觉了。
叶仲韶、沈君庸郎舅两个,在树荫里漫步了一会,一时谁都没有吭声,还是叶仲韶打破沉默,絮絮地道,“若是担心和弟妹分离,如今看来倒是多虑了,既然定都羊城,戏社肯定也要搬过去的,就算总部还留在云县,也可以让弟妹到羊城去筹备分社我和你姐姐也是做如此打算的,归根结底,文化中心要跟着政治中心一起转移,这是铁律。迟迟早早,张天如那帮人也都会过去的。”
“大家去,我便也要跟着去么”
沈君庸的回复无疑非常的沈君庸,这也是他为何总有目无下尘的评价了,和他要把天聊下去真不容易。叶仲韶也是多年来习惯了,知道他的为人,再加上自己脾气本来就好,并不以为忤,微微一笑,没接他的话茬。沈君庸徘徊了一会儿,反倒自己开口了。
“其实我也知道阿姐的苦心,她自幼便以我为傲,总相信我能做出一番成就来如今她都已经是买地新戏第一人了,我却还原地踏步,名不见经传,除了几出杂剧之外,没有什么显耀人前可夸口的地方,她心底自然是很着急的。我又不听话从前不去考科举,现在也不想做劳什子主任,活脱脱便是扶不起的阿斗,亲戚们背地里谈起,只怕也没少笑话吧。”
他这话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很肯定,叶仲韶也不否认,而是说道,“你阿姐并不是要你有什么名声地位,我也一样,亲戚中良莠不齐,那些庸人的说三道四,理他们做什么呢”
这话就算是投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