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是港口这里免费招待的,这些兵丁每天守着私港也很无聊,有人来唱戏,自然是好吃好喝地招待,临走时还要厚给酬金虽然戏班子并不打算要,但现在没必要说这些。中饭吃的是烙得两面焦黄的饼子,海带烧蛋汤,咸菜佐餐管够,一条条的蒸小咸鱼摆在那里也不限量,郑莺儿笑着说,“咸鱼饼子是俺们山阳人的胃口。”
几个也刚从港口回来的年轻人便看了过来,有个小女孩叫了起来,“啊何赛花”
郑莺儿一看,便是那在台下看得流泪的山阳年轻人,不由得冲他们笑了笑,那小女孩欢欣鼓舞,又蹦又跳,叫道,“何赛花对我笑,何赛花对我笑了”
这港口今日很是繁忙,除了戏班子之外,还有几艘船在这里倒腾食水、搬运货物,还有一些原就在沙船上等开船的客人,也下来闲走,见有了热闹,都走过来看,倒闹得戏班众人有些发窘,那年轻人连忙过来致歉。郑莺儿笑道,“不妨事哩,你们是山阳哪里过来的”
知道是从土山走海州来的,便更是亲近了,“俺是海州再往西面,蓬莱那里的,当时还是搭船去东江岛,在东江岛上船来的云县”
原来郑莺儿到这里也就是一年多的光景,正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之江道这里遇到这么多山阳人,她的心情也很振奋,“好,好,都是来过好日子的,小妮别怕呢,虽说是远了些,但到了买活军那里,便是你做梦也不敢想的好日子。”
因又告诉李狗栓三人,若是到了云县,可以去哪里找山阳饭馆,“俺们山阳、辽东的汉子女娘们,都愿意去那一带吃饭,你们若有什么事要求人帮手,只管去问便是了,都是老实可靠的本分人,在官府那里都备案的。”
虽说她因演了何赛花,仿佛在观众眼中便成了大人物了,但郑莺儿自个儿却不把自个儿看得多高,拉着李狗栓兄妹三人絮絮叨叨说了一盏茶时分,差些连饭也没好生吃完,还是胖子叫了一声,方才急急说道,“我回去时就住在云县,你们去饭馆打听郑莺儿,都知道我家在哪,若是有难了,留个口信儿,我回家了来寻你们”
又冲三人一笑,急匆匆地便去换衣裳准备上台。白小攀笑道,“你瞧,那后生还盯着你不放呢,莺儿,你这又要招惹风流债了。”
郑莺儿满不在乎地道,“什么风流债,出门在外,老乡帮老乡,哪个都和白叔你想得这样多,俺们买活军的女娘和外头还有什么不同呢”
买活军的女娘,如今在江南两广一带,是很有些名声在外头的,有些话说得很不堪,当着她们的面,却自然也有一番夸奖的话说着要比外头的女娘大方能干,而且很会勾人,不论长得好不好,总是叫人打从心底喜欢,愿意和她们相处。
这些话,即便是当面的夸奖,但其实也有些冒犯的意思在里头,因为把勾人作为了一种夸奖,而又有很多女娘将勾人看做了一种指责,而且外头的男子,所说的愿意和她们相处,或许也不是太好的意思。
也因此很多买活军治下的女娘,别看大说大笑,多么开朗,实在是不愿意到外头来的,这些愿意出来闯荡的女娘,则往往有些共同的特点,第一便是很不把别人的眼光看在眼里,大大咧咧,只管自己做自己的事。第二,便是多少都有些防身的底气在身上,能够凭着自己的本事,叫别人不敢轻易来冒犯了自己的尊严。
郑莺儿便是这样一个女娘,她自小便因为吃得多不受父母的待见,舍给她干爹去学了些武艺在身,一道跑江湖卖艺走镖,什么都做,前些年她干爹老了,郑莺儿也说不上多难过,用最后一点积蓄将干爹好生收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