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却不作此想,转身柔声道,“都是苦命人,赵大哥,带一把罢”
行院的规矩,凡是伎女,底下人都叫姐姐的。金娥叫一声赵大哥,赵大便咧嘴笑道,“金娥姐给我面子,我哪能不听你的话”
他神色原也紧张,此时逐渐放松下来,翩翩听了倒更没趣,接了三女上船,便盘算着要向这半路上船的三人收船钱能弄到粗布做买活军样式的衣裳,可见原本日子过得还不错,若是行院里跑出来的,只要不笨,身上怎么也会偷个几百文带着,翩翩是想着不能白做好人,收一点是一点。
正盘算着该如何套问时,金娥又听了岸上的话语,想了想,有些发愁,低声道,“这条河道还无虑,只怕到了水门那边,城防营会围了青头贼的住处,我们是不好过去的。”
这话一出口,翩翩也觉得很有道理城防营刚才那番话,其实就是衙门担忧妇女们被买活军大量拐带,如此,把青头贼的住处围起,岂不是一劳永逸
想到这里,她的牙齿也开始打战了,赵大手上撑杆也显然加快了速度,想着要在这批人之前到达水门码头,只是船行速度,如何能够比拟人在岸上走就连刚才那背了人走的小女孩,都能把她们抛在后头,且此时又多了三个人,赵大虽然手上尽力去撑,但还是杯水车薪,待一行人过了广济桥时,远远便望见方才的火光,将买活军的住处围成一圈。仿佛要将所有经过此地的人,都照得清清楚楚,不肯放过一个。
翩翩的心,便仿佛落入到了冰水中去,刚才燃起的希望和想象逐渐破灭,仿佛那刚逃出来不久的行院,又化作了一张大口,要把她吞噬进去,她几乎就要心灰意冷地打发三个小女孩上岸,继续去半塘做她的生意,便当一切都没有发生但心中却又偏还不肯死心,倔强地挣扎着,寻找着或许被遗漏了的机会
是了桥下停的那艘小篷船买活军的小篷船
她惊喜地瞪大眼,刚要扭头和赵大商议时,却见船篷里,那个怕得牙齿打战的少女钻了出来。
“我坐船头”少女的声音还有几分颤抖,但却很坚定,“我和我妹妹坐船头,你们进去我们是买活军的女娘我们要回住处去他们能拦着我们什么你们,你们快进去”
是、是了
翩翩惊愕地望了她一会,突然回过神来是了果然如此,买、买活军的女娘,要回住处去,岂不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她便立刻和金娥两人手忙脚乱地缩进了船篷中,尽量地藏在了阴影里,抱着那裹足的小女童,屏住呼吸,望着前方船头处隐隐的火光,在水声中逐渐靠近,听到了前方那稍早前听到的熟悉声音。
“慢来”那声音似乎就是刚才在街面上盘问商户的队长。“这不是刚才河里那艘花船撑船的汉子,你抬起头来你们几个,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