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她也问了吴老八,知道买活军这里的棉布价格很低,很好的棉布一匹止一钱半,也就是说一身衣服只要75文,因此买活军那里的日子是好过的,的那织工的收入必定也要跟着减少。进纺织厂做工,像她这样也没什么靠山的外地寡妇,想要做管理谈何容易织工的话,一日能开三十文便是极好的了,按吴老八说的物价,她真不如在家带孩子,至少还能打点家里,教养子女,还能少耗用一些眼力
为了不闲置织机,织场晚上也开夜工的,却又多舍不得将灯点得很亮,多置烛火也怕引发火灾,因此他们多是发给火烛银子,让织工自己来买蜡烛,因此凡是上晚班的织工,多数都是只点一盏黯淡的蜡烛,就着天边的星月之色织布,久而久之,眼力耗用,很多人到了晚年都是半瞎。
说是好吃懒做也好,拈轻怕重也罢,人要活着总得为自己打算,周小娘子现在都不愿回想她在船上那段时日是怎么过的,那样污糟的环境,那样绝望的未来,而在其中最大的一点亮光却不肯收容了她,还一定要她先去做工两人却偏偏不能谈得太久,每每都有人事打断,也要避开旁人的耳目,身边又有许多也看上了私盐贩子们的寡妇同乡若不是有黄太太的安慰,她内心几乎要煎熬死了,直到如今她也有意地不多想这段旅程,更不让自己去想从前在老家的时光,想又有什么用呢日子都在前头过,再说,此处的日子也未必就不好了,虽说眼前还艰难,但至少要比想得又好得多了。
第一个好的便是织工的报酬远比她想得要高,周小娘子的预估全是错的此处的熟练织工一天拿五十文的都不少见而这一切全是因为她错误地估计了纺织厂的单位产量买活军这里,纺织厂的单位产量要比老家要高得多了
这自然是因为他们用的织机与众不同,周小娘子因为夫家的关系,算是见识广阔的,不像是很多女眷只知道纺纱织布,她知晓从采棉、梳棉、弹棉、纺纱、浆线、染线、晒线等一系列工序各自的细节,唯有如此才能帮着公婆在外收棉线,买活军这里的棉花许多都是从外头买回来的籽棉,算是省了采棉这一步,随后从梳棉开始,用的便是新式的机器,效率比从前高了何止三四辈更不说他们用的横式纺纱机了
这横式纺纱机,一台机器便相当于老家的五个织工,那么哪怕给这个纺纱工的工钱开成原本的两倍,也是省了三个人的钱,这是何等的便利何等的可怕而织布机更可怕,这里的织布机是用飞梭的这飞梭节省了多少人力,又是多么的快捷一个人一天织不出五匹布那都算是笨的了
一个横放,一个飞梭,刹那间便把原来的成本打了下来人工上真正节省了太多哪怕一钱半一匹布,纺织厂照样是赚得盆满钵满,他们的布每天织造出来,立刻就被运走了,用厂长的话说,许多都运到了邻省去,哪怕加了运费,两钱半一匹也是稳稳的赚钱。
这意味着什么,以周小娘子现下的学识和职位,只能模模糊糊地感受,而不是完整地描述出来,但她能想到的变化便已有很多了棉布既然如此便宜,那么农家也就不必为了省钱自己织布了,能把精力省下来做别的活,布直接买就可以了。因农家都还是老式织布机,也没有横式纺纱机便有也用不上,效率是完全无法和纺织厂相比的,算下来还不如买布划算。因此这布匹在本地的销量也会比以前高,而织工的收入也高了这便是政治课上说的,生产力的改进。
她对生产力的概念还不是太清楚,不过若以这个标准来说,买活军这里的生产力当然是高的,而且要比外面高得多,所以这里的物力非常的丰富,什么东西都和外头不同。
周小娘子现在隐约相信她自己也能把两个孩子带大了,她是很有上扫盲班的动力的,而且自信手脚灵便,转为正式工之后,一日赚五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