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来。”杨首辅像是随手一指,点了个不起眼的小火者既低等级宦官。
内侍垂首上前“首辅有何事吩咐”
“我问你,这仁智殿的种种安排,宫人身上的丧服腰绖,均是何人所为”杨首辅冷笑,“如今这后宫之中,是皇贵妃说了算,还是宁国夫人说了算”
靖海侯正想开口,昌平侯却冷不丁先张嘴“首辅说笑了,宫中诸事即便不是太后所理,也该是皇贵妃的旨意,怎容外命妇置喙”
他抬起下巴,漫不经心地问内侍“你如实招来,若敢欺瞒,小心你的脑袋”
“不敢隐瞒首辅、冯侯,”内侍“噗通”跪倒,深深伏首,“宫中丧仪,皆是皇贵妃之令,奴婢从未领受宁国夫人之令,还望诸位大人明鉴”
匡尚书原本胜券在握,哪里想得到是这样的展开,一时愕然“胡说八道。”
“奴婢不敢”内侍抬头,看见他的脸时瞬间变色,改口道,“奴婢说错了,是宁国夫人,大司空和我说过,是宁国夫人一手遮天,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他拼命叩头,不知是不是动作幅度太大,有什么东西“哐当”下掉出怀,落在地上清脆地滚了两圈。
阎尚书捡起“扳指这这不是子建你的”
匡尚书无比尴尬,坚决不承认“死奴才,偷了我的东西,还满口胡言”他义正词严道,“来人,把他拖出去。”
“大司空饶命大司空饶命”内侍“砰砰”磕头,很快额头就青紫一片,“奴婢是无心的,奴婢无心的”
外头的侍卫正要拖人,靖海侯却喝道“且慢,话还没有问清楚,子建在着急什么”
匡尚书憋屈坏了。
“可不是,大司空,宫内的事儿,还轮不到工部说了算。”石太监阴阳怪气。
阎尚书看了谢玄英一眼,道“此人前言不搭后语,不过胡乱攀咬罢了。”
他又问荣儿,“你是皇贵妃身边的人,我问你,宁国夫人可有夺权之事”
荣儿断然否认“绝无此事。”
“皇贵妃都说无此事,可见是捕风捉影的闲话,当不得真。”阎尚书道,“宁国夫人忠勇可嘉,朝野素有贤名,元辅莫要为小人所欺,误了陛下临终的一片苦心啊。”
他在朝堂没什么存在感,但怎么也是六部尚书之一,既然开了口,怎么都有点分量。
杨首辅一时没有接话,思索该如何应对。
谢玄英瞟了他眼,换了个姿势站立。
他并不担心杨首辅今日会成功,因为昨晚上,他不仅拜访了老师、张文华,也拜访了阎尚书。
重温一遍,阎韧峰,安徽人,江南党。
自许尚书倒台后,江南党受到重创,一直被杨首辅一党打压。幸亏皇帝任命了晏鸿之为詹事府詹事,给了亲近太子的隐形好处,否则,江南党早就闹了。
谢玄英昨日寻到阎尚书,委婉地暗示他,杨首辅可能知道了当年江南党悄悄篡改赋税记录的事,之后该怎么做,他心里得有数。
阎家没掺和当初的事,可辛家掺和了,他们俩家刚做了亲家,还有别的同乡故旧牵扯其中,总得掂量掂量。
是以,不出意外,今日的阎尚书倒戈了。
同样反对的还有张文华。
“宁国夫人冒死救下太子殿下,又细心抚育皇次子,德行兼备,朝野皆知。”张文华不动声色地定论,“再说了,陛下慧眼如炬,怎会错识忠臣呢”
这话一出,大家都偃旗息鼓了。
杨首辅是托孤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