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侯夫人讶然“她嫁到许家十年,和离”
她迟疑了。
和离是唯一能让女儿脱身的法子,可身为妻子不能与丈夫共患难,又算什么夫妻思来想去半天,才道“安娘怕是不肯的。”
许大爷本事一般,能耐一般,当初嫁女,是冯家根基未稳,必须与许家联合,共图上进。可多年夫妻下来,生儿育女,早就是许家的人。
昌平侯夫人再心疼女儿,也清楚比起冯家女,冯安娘更是许家媳。
“等吧,真要是不行,就把她接回来。”昌平侯说,“左右咱们当爹娘的在,不会让她无处安身。”
昌平侯夫人艰难地点了点头,却也同时意识到“那意娘是不是”
昌平侯放下弓箭,没有再回避“这孩子自小懂事,当初若嫁到谢家,定是另一番光景,可惜了。”
昌平侯夫人嘴唇蠕动,却久久说不出话。
连女儿都救不了,何况外孙女呢
在朝臣不安的等待中,皇帝终于下达了第一道处罚。
何家谋害皇嗣,绞立决,夷族。
换言之,何老爷、何郎君都要死不说,在山西老家的何家人,何老爷的父亲、兄弟、侄子侄女,全部都要死。
皇帝以此雷霆手段,震慑朝野,宣告自己维护皇长子的决心。
随后是对丰王的处置。
丰王夫妻谋逆,赐死,其子女未满七岁,流放岭南。弟镇国将军贬为庶人,丰王除国。
旨意下达半个时辰后,石太监端着两壶毒酒到了王府。
丰王蓬头垢面,颓丧地看着太监,完全无法起身。倒是许意娘,听闻儿女逃过一劫,竟然还有行动力。
她亲自给丰郡王换了衣裳,梳好头,戴上网巾和巾帽“王爷也是天家血脉,哪怕败了,也该体面地走。”
“早知道就在封地待着了。”丰王喃喃道,“怎么就生了儿子呢能生,干什么害我们”
太讽刺了,登基十几年没儿子,将他们招进京城,结果图谋了十几年,最后哐哐连生两个儿子。
逗谁玩呢可笑,可笑啊
“本王这一生,简直就是个笑话。”丰王绝望道,“真不甘心。”
许意娘没有说话。
假如丰郡王的人生是笑话,那么她呢
她将毒酒斟满酒杯“王爷且等一等妾,妾再和两个孩子说说话。”
说完,不等丰郡王反应,自顾自往后头去了。
梁氏一手搂着一个孩子,惶恐地看着她“王妃”
“晨哥儿,溪姐儿,”许意娘搂住一双儿女,替他们整理衣襟,抹去眼泪,“爹娘以后不能陪你们了,要听梁姨娘的话,知道吗”
晨哥儿已经懂事了,搂住她的脖子“娘,不要走不要走”
“你要懂事,照顾妹妹。”许意娘拍拍儿子的背,感受到他小小的人儿身上滚烫的热意,自己冰凉的胸口也有了暖意,“不要怨娘,娘已经尽力了。”
晨哥儿拼命摇头“不、不要”
许意娘默然。
“王妃”梁氏眼眶通红,“我替王妃喝这杯酒,再把脸划画了,没人认得出来”
旁边的丫鬟受到启发,连连道“是了,王妃换上我们的衣服,我们替王妃去就是。”
许意娘环视她们的脸庞,丫鬟有忠,妾室有义,这是不是证明她这一生,其实并不算太失败
“陛下怎能容许受人愚弄,只怕弄巧成拙。”她轻轻叹口气,旋即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