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鸿之又道“到了贵州,便有人前来相接,此前你多小心,南方水土与北方大不同,仔细吃食。”
艾世年连连点头,心态犹可“我还走得动,去南边看看也好。”又笑,“也不知我走后,还有多少人。”
一语成谶。
艾世年只是个开始。
随着一批京官被外放到各地,想留守京城的人不免慌乱,四处寻门路打点。杨家门庭若市,吏部上下都被踏破了门槛儿。
相较之下,王家就冷清了不少。
之前因王尚书势好而靠过来的人,如今又怕得罪杨首辅,纷纷与之划清干系。借口也是现成的,王尚书养病,咱们不好打搅。
风起云散,不过眨眼。
好在王尚书沉得住气,咬死了生病,就挂着阁老的头衔不干活。
杨首辅趁机上奏,表示如今王阁老病重,许尚书还在路上,就他和曹次辅两个干活,实在捉襟见肘。
他的意思,无疑是想提拔赵侍郎,或者亲家匡尚书。
但这回,皇帝只听了一半。
他召了一个人回京述职。
不是谢玄英,是张友。
张友,字文华,现任两广总督,张佩娘的爹,冯少俊的岳父。他已经在两广待了五年有余,再待下去,真是无冕之王了。
同时,调山东的昌平侯去福建广东,提督军务,继续抗倭。
考虑到这两家的姻亲关系,毫无疑问,这是想让两广的军务平稳过渡,而张家留京一事,几乎铁板钉钉。
皇帝召回了张文华,出乎许多人预料。以他的履历,虽说不一定入阁,可六部必有其一席之地。
谢玄英听闻后,说不失望肯定是假的,但私心里,他很清楚,家里的事情多,宫里的太后也不知什么脾气,丹娘回去了,少不得受桎梏。
倒不如贵州,偏僻是偏僻,可规矩小,她过得自在。
“贵州虽说穷了些,可山水景致好,你又不爱锦衣华服,咱们就安心在这儿待着好了。”
夜里,他捏着程丹若的手,慢慢道,“我们都还年轻,等得起。”
“我知道。”程丹若并不在意,回京有回京的事情,不能回也没什么。她反过来安抚他,“可惜你不能回家过年了。”
谢玄英白她“我就在家里。”
她扣住了他的手指。
这也是她的家了。
两人安抚了彼此,心平气和地睡去,只当无事发生。
然而,老天似乎总有恶趣味,喜欢在人们放弃某件事时,忽然峰回路转。
没几日,传来消息,贵州布政使调任,新顶替他的布政使是林新。
林新,字日新,晏鸿之的学生之一,以前在江南就职,为南京府提学官。谢玄英与程丹若相识的那年,曾短暂地借住在他家中。
当初,也是他从中斡旋,方未与都指挥使徐将结仇。
他年近四十,按照寻常升迁的路子,是该为一方主政官了。
谢玄英十分惊喜,不意能与同门师兄同地为官,也有一点尴尬,总得来说,较为期待。
然则下一个消息,却彻底推翻了他们之前的猜测。
皇帝下旨,程丹若因“通晓大义、忠慎效劳”对皇帝忠心,干活多且好,“安边有功”平叛和修驿道,“贞良仁德”培训军医,功行实多,特敕升为一品夫人,封号宁远,以嘉忠勤。
不得不说,程丹若吃了一惊。
这职称升得也太快了,这不马上要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