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夫人这么说,只代表了“安乐堂有人死了。”她说。
“宫里的人。”谢玄英斟字酌句,“这就难查了。”
程丹若又拿出张御医的信“明善公不擅长调理妇人,此次倒是置身事外,倒是院判倒了霉。”
张御医的信更小心,只和她讨论病候。
她之前去信,附上了自己关于产妇的书稿,以及保温箱的制作方法,他才半含半露地说,赞同她对产妇心理的看重,他也认为,妇人怀孕时要定心沉气,不宜多思多虑、乍喜乍悲。
至于她提出的,生男生女从夫家一说,他觉得有点道理,但也没有马上认可。
“娴贵人的孩子,怕是多思多虑才掉的。”程丹若忖度,“就是不知道是她自己想的多,压力太大了,还是别人引的。”
谢玄英把剥好的栗子递到她嘴边“都有吧。”
“也是。”指不定压力给的最大的人,就是皇帝。
他太想要一个儿子了。
“就算没有,我说句实话,”她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道,“陛下的精水本就不太行。”
荣安公主和二公主都是皇帝年轻时怀的,他今年也四十多岁了,不算很老,可精子质量一年比一年差,希望也就越来越渺茫。
谢玄英不想讨论皇帝的隐疾,扯回正题“到底是谁”
“看接下来谁得了好处。”程丹若注视着面前的三封信,栗子在口中咀嚼,甘甜香浓,却有微微苦味,“可怜了安乐堂。”
这一手带起来的宫廷小诊所,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了。
谢玄英瞧见了她的郁色,便道“明儿出去走走吧。”
“去哪儿”
“今天回来的路上,看见一处梅林,明日赏梅去。”
“天冷”
“去吧,嗯”
“那好吧。”
入夜,她洗漱完,打开自己的衣橱,在樟木箱子里拿出了一双袜子,整整齐齐地叠在床尾处。
谢玄英觑了眼,毛线袜上两只大白狗。
怪可爱的。
众人都以为,陛下失子,齐王一家得利是第一层,他们家被陷害是第二层,其他候选人都有嫌疑,可得利的似乎是杨首辅,这是第三层。
所以,越喜欢往深里想的人,越觉得皇帝应该会停止改宗的念头。
比如杨首辅,比如王尚书,两个人最近都很安静,等待一个结果的降临。
正月就在这种迷之气氛下过去了。
二月到来,戏幕拉开。
皇帝命百官再议能不能认爹的问题。
举朝哗然。
消息传到贵州,姜元文一头雾水“不应该啊。”
甭说他,哪怕是谢玄英,这回也很纳闷陛下怎么就铁了心呢。
没人知道。
既然皇帝说继续讨论,那就继续撕吧。
反对派表示,古往今来,一向都是小宗可绝,大宗不可绝,皇帝执意改宗,就意味着武宗一系绝嗣,这是不符合礼法的。
支持者却说,大小宗并非一成不变,昔年周天子为大宗,诸侯为小宗,可最后还是秦一统天下,取而代之,李世民非嫡长,也不妨碍开创盛唐。
反对派继续质疑,皇帝当时答应了做武宗嗣子,这才名正言顺继位,如今出尔反尔,如何能叫天下人信服
说实话,谁都知道皇帝这一点不厚道。
但皇帝不能有错,有意逢迎之辈绞尽脑汁,翻出一个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