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居正本来今晚就是想跟他说螺子黛的事情,便从怀里掏出一份契约,“你自己看。”
那契约的署名处是极有个性的集古字体,和瑶华三字风骨铮铮,笔锋锐利,全然不似女子手笔。
“竟然是风和日丽的和”崔晋庭自言自语。
“嗯嗯,这个姓可不多。正巧,你那个大堂哥的未来岳家也是姓这个和。”薛居正随口一说,崔晋庭也没有放在心上。
“你再看看这份契约。”薛居正等着看好戏。
崔晋庭便将那契约飞快地看了一遍,直到其中一句,忍不住眉峰一跳。
薛居正哈哈笑了出来,“人家和娘子可没忘记你呢。每份螺子黛的本钱里,她都提成了三成给你。让我们直接交给你。”
崔晋庭在心里哼了一声,当他稀罕这个钱么而且,与其说是她感恩,还不如说是她抬价的手段。有了这份分成,无论是冲着他牵线的情义,或者看在他的面子上,琉璃坊都不敢压价太狠。
他将契约又递还给薛居正。
薛居正一边收好契约纸,一边调笑他,“怎么,最难消受美人恩是不是感动不”
崔晋庭冷笑,“你废话真多。到底说不说”
薛居正忙道,“好好好,我这就说。这位和娘子,据她自己说父亲也是读书人。幼时丧母,几年前父亲又去世了,她下面还有个幼弟,全靠她抚养。族人欺负她姐弟没有依靠,逼她给人做妾,还想图谋家产。她没办法才从老家带着弟弟和忠仆逃了出来。据说原来是想来京城投奔亲戚的,但又顾虑幼弟寄人篱下,日子过得不顺心。没办法了,只能放下身段,尝试着螺子黛的生意。”否则,哪个读书人家的小娘子肯做生意。
崔晋庭想了想她们在入京途中的举止,薛居正说的这些,倒是有可能是真的。不过说放下身段,呵呵,他可真没见她把身段当回事儿。
“不过。”薛居正仍不死心,“你是怎么知道和娘子会制黛,又是怎么认识她的”
崔晋庭当然不可能跟他说,“要你管。”
薛居正见他要走,连忙扑在他背上,“二郎,我话没说完呢。”见崔晋庭要挣脱他,忙又道,“关于和娘子的。”
崔晋庭的后背僵了一下,又渐渐放松,坐在那里不动了。
薛居正有些担心的望着他,“罗掌柜回来说,这位和娘子竟然是不打算嫁人的。”
崔晋庭猛地回头望向他。
薛居正被他眼中的厉色吓了一跳,认真地看着他,“二郎,听我一句劝。这位和娘子是个好姑娘,但是父母双亡,家境不显,跟你不配。”
崔晋庭心头一阵说不出的别扭,一股闷气堵在嗓子里,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薛居正看着他脸色,小声道,“和娘子辛辛苦苦,一心只为幼弟着想,瞧她那个意思,既不想投靠亲戚,也不想攀附权贵,只想自己将弟弟拉扯大,安生度日。她连嫁人都不肯,想来更不可能答应做妾或者外室的。”
崔晋庭的脸转了回去,直直地看向前方。薛居正却看到他牙关紧咬,额角青筋直跳,半晌,才哑声问了一句,“是她让你带话给我的”
薛居正一愣,忙到,“误会,误会。只是罗掌柜见她年纪不小了,想给她做媒。被她婉拒了,才知道了她的想法。我,我只是怕你”
薛居正跟崔晋庭从小玩到大,深知他表面混账,其实他只要认定了的人,都是真心相待,便像自己,从小到大崔晋庭不知道为他收拾了多少麻烦,可表面上都是一副嫌弃他的模样。这人,是个极为死心眼的。万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