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余清官道“对呀, 他说打就打您大胜好歹是个官嘞”
本来躺在炕上绝望的老太太扑棱就坐了起来。她将额头上的帕子一揭, 顿时百病全消,满面欣喜的穿着袜就踩在地上问陈大胜“乖孙, 真的”
陈大胜自然一脸无事, 十分轻松的点头道“孙儿到想去,扬名声的事儿可皇爷说那是民间的事儿,我现在身上有差事”
他还没说完, 老太太便一拍巴掌, 对着屋子里的一个方向便连连参拜道“我怎么说的我怎么说的皇恩浩荡啊”
七茜儿脸颊抽动“奶, 拜错了”
老太太一惊, 回头看满屋子人“拜错了”
大家便齐齐点头, 一指相反的方向, 老太太又利落的转身对那边拜了起来“皇恩浩荡皇恩浩荡, 我就说皇爷不能够是个糊涂的,那么些人呢, 偏偏让我孙儿去”
拜完周身轻松, 老太太便打个哈欠道“这么晚了, 折腾了一天儿了, 都睡去吧,睡吧, 睡吧”
到底是几年磨难, 老太太情绪转圜的很利落, 加之大夫开的药有助眠的效应,老人家就扛不住了。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告辞出屋,七茜儿安排好人,看到老太太合了眼,便帮她掩好被子刚预备离开,便觉手腕被人使劲拉住了。
低头一看,老太太眼神清明的攥着她的手腕问“茜儿,你给奶发个誓呗,真不是骗我”
七茜儿微楞,很快又轻笑起来,她语气温柔的说“我才十六,您当我愿意做寡妇呢”
老太太却不信,依旧抓着她的手说“你给我发誓”
七茜儿无奈“好我给您发誓,我拿自己的性命发誓,您那大孙儿指定没事儿,要是我骗您就让老君拿五”
反正,她是不能让那庞图进京的。
老太太看她真要起誓,反道舍不得了,就阻止到“不要不要了瞎说什么呢我信你,奶信你不信你我信任谁呢信你啊”
老太太嘀咕着信你信你就睡着了,这次是安心了。
看老人睡着,眉目却始终抓着层层的沟壑七茜儿伸手帮着舒展了几下,然而沟壑已成,没有什么用处了。
站起来吹灭蜡烛,七茜儿离开屋子,轻合上门,回身却看到陈大胜背着手,正站在廊下看春雨。
卫所的长廊下,挂着七八盏草纸糊的气死风灯,今日春雨,又有春风,来来去去,便将陈大胜的影子吹的虚虚晃晃,一下像是结成寒冰石碑的他,又像是长高结实了,顶天立地的他。
七茜儿走过去问他“怎么没歇着”
陈大胜回身对她笑笑,伸手把一个锦袋递过来说“带你去客房,还有这个,这个忘记给阿奶了。”
七茜儿接过问“什么哦,这个啊。”
陈大胜没有说话,就安静的看着自己的女人。是,这是他的,独属于他的女人。
最近这段时日,他站在南门城墙上,就常常安静的看着宫,看着燕京,看这世上各式各样的夫妇,最后他确定,自己好像拥有一个跟旁人根本不同的女人。
说是她是自己的,可有时候自己却觉着,怕是自己才是她的。
这话很别扭,可偏偏就是这样的。
她不是先生悠然念诵的蒲苇,如果说像,她更像磐石,独自顶天立地,坚守着某一样东西,而那东西却好像不是自己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七茜儿并未察觉陈大胜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