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年少时候, 怎会那么沉不住气。
直到看见这三字。
仿佛她看到的不只是一个单薄的名字,而是那个三月春寒, 山林野树下褴褛模样,或是那个手脚带铐, 步履蹒跚的瘦小身影。
曾经下京口,在那满天桃花之下,她虽心中酸涩,但不及现在的一分一毫。
恐怕只有真正来到这里, 那些光景、感触才会如此强烈。
“侯爷”
领路官兵看着叶久盯着册子一动不动,心里有些发怵, 便小声地叫了一句。
叶久微微眨了眨眼, 稍稍松开了捏着宣纸的手,将目光从那三个字上挪了开些。
“你在这里几年了”
“回侯爷,小的看守牢房已有五年了。”
“那你可记得,当时祁府众人都关在哪里”
“这应该是甲子房, 那时刑部案子不多, 祁家又是大案, 自然是放到了最里面。”
叶久把册子轻轻放到桌子上, 微微叹息“带我去。”
领路官兵一下没反应过来,“去去哪”
叶久提起步子往长廊里走去,飘渺的声音回荡在幽深的走廊里,“甲子房。”
领路的官兵感觉自己今天出门没挑好日子,净碰上一些奇怪事。
这侯爷好端端的突然跑到大牢也就算了,竟然屁颠屁颠钻进了牢房里
他忍不住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牢门, 这些年是自己错过了什么美好吗
“当时人都在这里”
叶久坐在了草席铺的石床上,忽然偏头看向守着门的领路官兵。
“是了,人不多,一间足矣。”
“关了几日”
“二十多日。”
“吃穿用度”
“未着人打点,与他犯无异。”
“那可有用刑”
“祁氏父子招认的快,并未。”
直到听到这句话,叶久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没有用刑,这该是她自刚才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然而她刚舒了口气,又想到大牢里那神仙般的饭菜,眉头又皱了起来。
在牢里,如果没有人打点,那待遇几乎可想而知,她以为以祁大人的官职品性,总有人伸以援手,结果发现是她想多了。
结党营私、抄家灭族的大罪,又有谁愿意掺和呢。
叶久手指拨弄着身侧的稻草,眼里深邃森凉。
可以说,她在今天以前,就没有设想过韶儿在狱里的样子。
直到她看到册子上白纸黑字的名字,真切的坐在这里,才堪堪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手里盘着一根草尾,心思飘出去了好远。
那当时自己入狱之时,韶儿又是怀了怎样的心思。
或者说,她再次走进那黑漆漆的牢里时,又是怎样的心境。
叶久眼底慢慢涌出了一丝湿意,这丫头,真是一句都没跟她说呢。
若不是今日她看见了,怕是她根本不会和自己提起。
就连在云城河畔,在下京口,在福谷饭庄,甚至在萧栏枫家外面,若不是自己察觉,她也根本没有说的意思。
无一例外。
叶久心里顿时憋了一口气。
很气很气,气得手指都有些颤抖。
气那小妮子吗不,她是气她自己。
气自己不能早点发现,气自己不多长个心眼不多长双眼睛,是不是就能发觉祁韶安深深藏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