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淮祀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奸笑一声“不知师祖他老人家有没有给师叔留下什么养身长寿秘方,搓成丸药来卖,旦夕之间富贵泼天。”
姬央轻拍他脑门“你缺钱花”
“我倒不缺,不过,黄白二物多多益善。”楼淮祀搓搓手,笑道,“我去磨磨我是师叔,舅舅,届时我们三人合伙分账,也好赚个零散闲钱。舅舅虽然是皇帝富有天下,可军事民生样样用钱,就别嫌蚊子腿肉少了。”
姬央心下熨帖,不由轻笑起来。他这一笑真如苍山日出,令人心旌为之而动。
楼淮祀抢走了小内侍奉上的茶,自己端给姬央,求道“舅舅,您再说说我师叔的事。”
姬央道“其实并无多少曲折轶事。俞丘声晚年得子,自是宠爱非常,只愿你师叔一生顺遂喜乐,又怕自己离世留你师叔一人孤苦,还生了收徒之心,百般考验之后,收了你爹为关门弟子。后又效陶朱公,几年内置下万贯家产留与你师叔。”
“师叔祖大才啊。”楼淮祀恨声,“可惜我生公已逝,无缘得见。”
姬央失笑,道“你师祖为你师叔殚精竭虑,再无后顾之忧才放心老死。俞子离如珍似宝长大,难免有些天真烂漫,俞丘声过世,他守了三年孝不耐深山寂寞投奔你爹。他不似其父一味避世,反有入世之心。”
“然后呢”
“前几年漓山反贼为祸,你爹奉上皇之命剿匪,俞子离紧随左右。漓山这地方,山势奇诡,有如迷窟,易守难攻。依俞子离之意,漓山反贼之中有愚民被惑才助纣为虐,招安方是上选,理当徐徐图之,得一个两全之法。你爹为将,不耐纠缠虚耗,一把火烧了漓山,又令弓箭手压后,凡有逃蹿者格杀勿论。”
楼淮祀听得越加迷糊了“阿爹也没做错什么。”
“祝融过处,唯余灰烬,漓山反贼中有一撮人死状其惨,俞子离见后大受震恸,没多久就离开将军府,不知所踪。”
楼淮祀甩甩头,对俞子离跟他爹的那点别扭仍是不懂,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他师叔嘴毒舌利的,没想到竟是个悲悯之人。
姬央道“俞子离与你爹勉强也算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为避开你爹,竟寄身卫侯府,倒是出人意料之外。”
楼淮祀笑道“师叔在卫家还挺自在的。”
姬央不再对此多言,反问道“你来我这啰嗦半天,没有事求我”
楼淮祀是个正宗的偏心眼,笑着道“就知道瞒不过舅舅,不过,赐婚的事我还是缠着外祖父他老人家为妙。外祖父有些小性子,专好跟舅舅唱反调耍脾气,唉,舅舅也为难呢。”
姬央轻斥“不许拿你外祖父打趣,你进宫半日,还不曾去万福宫见你外祖母和你娘,快去罢”
“喏。”楼淮祀笑着一记长揖,赶着小内侍一溜烟地走了。
他前脚出了宫,后脚殿内屏风后头传来一记拍案声,两旁立着的内侍宫女全都吓得垂头屏息状若鹌鹑。姬央绕过六叠冬狩屏风,姬景元倚着凭靠直气得吹胡子瞪眼“朕是专跟你唱反调耍性子的朕专让你为难的”
姬央在他对面坐下,道“阿祀一向口无遮拦,父皇何必跟他计较。”
姬景元大怒“你当然不计较,他一心偏拐你,连赐婚都不忍你这个舅舅为难,你能有个什么计较。”
气死他了,娶什么卫家女,赐个无盐女给他才是正经。
姬央拾起一枚棋子落下,道“卫家女不错,遂了阿祀的心意未为不可。”
姬景元看看棋盘,思索一番,道“你慌着落什么子,先才那一子,朕被臭小子气着手误了,算不得数。”
姬央一笑,将落子收回棋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