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不是喜欢主动招惹是非之人,但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下来,该有的脾气也不是不缺的,钟家人的清贵是自小养成骨子里的,被人当众耀武扬威地如此威胁,钟情骑术虽然平平,但再没有临到阵前先认输的道理,不悦之下,倒也沉着脸应下了。
这下场子可是彻底热闹了起来,拿鞭子指着钟情要比试的是当朝兵部尚书的嫡幼女、贵妃黎氏的一母
同胞的亲妹妹,更是寿春王生母黎太妃的亲侄女黎二姑娘当众挑衅钟情这个未来的寿春王妃,其中微妙含义,不言自明。
而黎二姑娘也丝毫没有在钟情面前掩饰自己对表哥寿春王爱慕之心的意思,两人整好行装,临出发前,黎二姑娘靠近钟情,以独二人可以听到的音调低低道“比到前面那棵树,钟姑娘若赢了,我再不纠缠表哥姑母,更不会在姐姐面前与你为难,以后我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搭理谁,谁也就当谁不存在,我不去碍你们的眼,你们也别来我这里碍眼。
“但,若我赢了钟姑娘,你自回家去,告诉你外祖父,你不中意我表哥,并不想嫁给他。”
钟情微微愕然,然而,还不待她应许或拒绝,率性而为、当面宣战的黎二姑娘已经一挥马鞭,直直地奔了出去,钟情来不及再多话,只能先挥鞭跟上。
临沂钟氏乃文臣世家,袁老也是走科举一道做的阁臣,平心而论,钟情的骑术实在算不得多好,与兵部尚书之女比起来,正常情况下,她是非输不可的。
所以,当钟情在遥遥看到终点处追上那位不过几面之缘便主动上门挑衅的黎二姑娘时,就意识到事情也许与“正常”出现了些微的偏差。
黎二姑娘大概坦诚惯了,以前也并没有掩饰过自己对表哥寿春王的迷恋,此番来找钟情比试,怕是也早早便对身边人宣扬过的,所以在意识到自己的马匹上被人动了手脚时,就是头脑简单如黎容容,也知道自己这回是着了近身之人的道儿了。
黎容容一边竭力控制住自己胯下那在脱缰的边缘蠢蠢欲动地试探着的汗血宝马驹,一边忍不住痛惜不甘地盯着朝着自己奔来、并眼看着要越过自己先一步达到终点的钟情。
大概是对输给钟情的不甘心甚至超过对幕后动手脚之人的怨恨,黎二姑娘本来在一开始意识到不对时还能冷静下来控住马,钟情一过来却不知哪里彻底刺激到她了,神情一个恍惚,她竟然一时不查,真叫那的马驹狂躁嘶鸣起来,眼看着黎二姑娘马上就要落入生死一线之间,钟情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多想,下
意识地便伸出了手去。
当然,事后她也意识到,以自己那稀松二五眼的骑术,在当时那种对方的马已然狂化、自己座下也被连带着惊动的混乱情况下,做出这番不知深浅之举,实在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也太危险了。
人在生死关头的极度恐惧使得黎容容也丧失了对情形的合理预判,她下意识拉住钟情伸过来的手,然而并没有正确预估到钟情这个弱质千金的腕力,下一瞬,黎容容扯着钟情一起,两个人摔作一团从马上跌了下来。
而她们身前,正是两匹已经暴躁嘶鸣、高高跃起前蹄的马驹。
黎二姑娘这下是真的后悔了,悔得肠子都要断了。
千钧一发之际,有一人高高跃起,一刀一马,顶着马驹临死前的哀鸣,披着被溅起了满身满背的鲜红血色,险而又险地揽住了钟情的腰。
黎二姑娘也被那后面的阻力一拽,坠落的去向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