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谢颜淡淡地说,李天维但凡有点骨气和本事,今天就不会成为洋人的走狗。
富云海见谢颜没再说什么,咽了咽唾沫继续道,“亲戚听了这话十分满意,但李天维有前科在,他怕李天维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和白落秋断不干净,就提了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谢颜目光一凝,知道重点来了。
“他要李天维跟自己一起去一趟锦良班,找黄少锦把这件事说开,让黄少锦好好管教徒弟。”
“”谢颜的心狠狠一跳,他虽不知道黄少锦是什么样的人,但从富云海方才的话中不难听出白落秋在他手下的日子十分艰难,这个亲戚直接找上黄少锦,无疑是把白落秋推进了火坑。
“然后呢李天维答应了”谢颜闭眼,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苦着脸静了半天,听亲戚说再不把这里的事处理好,李老爷就要把几个大铺子都给自己弟弟了,一下子跳起来答应了这个要求。”富云海舔了舔嘴唇,大段说话让他的嗓子又干又痒,“去锦良班兴师问罪那天,为了让李老爷回去后听了放心,亲戚除了李天维还带上了我和我爹。”
“我们到了锦良班,具体是怎么和黄少锦交涉,说了些什么,我都忘得差不多了,但和白落秋有关的一个场景我怎么也忘不了。”
“什么”
“京城的天比汉口还要冷,我们去锦良班那天早上雪下得像柳絮一样,几米外几乎看不出人影。黄少锦早就知道白落秋和李天维的事,为了捞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亲戚找上门后自然要做个样子,就让人把白落秋叫来了上房。”
“十四五岁的小子,脸长得比女人还漂亮,难怪李天维迷的跟什么似的,身上穿了件白缎红狐狸毛的小皮袄,应该是李天维之前给买的,半张脸埋在风毛里,从雪里一步步走来像画一样。”富云海双眼放空,仔细回忆那天的情景,就算心中对白落秋有再多看不起,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一幕是他人生中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白落秋进来后,黄少锦装模作样一阵数落,他一句话也没说,定定看着站在我们这边的李天维,李天维倒是想说些什么,被亲戚警告地拉了一把,立即噤若寒蝉。”
“”谢颜握了握拳,或许是刚发觉了自己心意的缘故,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白落秋当时的伤心与绝望。
“黄少锦让白落秋给亲戚认错,白落秋不肯,还是看着李天维。”富云海接着道,“黄少锦见状觉得自己丢了面子,一下子来了气,一把拿起手边的青瓷茶碗摔在地上,叫来戏班子里的几个武生,把白落秋往地上摁。”
“往碎瓷上摁”谢颜瞪大眼睛。
“是啊,那么冷的天,戏班子外堂不烧火,地砖上哈口气就能结霜,脚穿着鞋踩在上面都嫌冷,更别说跪在上面了。”富云海已经意识到谢颜和李天维不对付,是和白落秋一边的人,说话的时候故意多渲染了一下白落秋当时的处境。
不过就算他不说这些,正常人只要联想一下雪天,碎瓷和下跪这三个词,就能感受到白落秋那天所承受的痛苦。
“白落秋自然不愿意跪,可他那小身板哪里是武生的对手,两个人抓着肩膀往下一摁一下子就跪在了瓷片上,碎瓷刺进肉里的声音听得我都膝盖疼,他倒是咬着牙一声没吭。”
“李天维呢李天维在干什么”谢颜听得怒火中烧。
“李天维不敢看白落秋,早早就背过身去了。”
“他连一句求情都没有”谢颜话出口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过是白问,以李天维的自私与懦弱,怎么敢冒着得罪亲戚失去继承权的风险替白落秋说话
“然后呢”谢颜闭上眼睛,听自己问道,“白落秋跪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