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跳上护臂低头啄了一口,吞下一块和着血带着碎毛的肉,再抬头看,就见他不是眼皮在跳,是连脸皮也一起跳起来了。
有点可怜巴巴。
但是又有点好笑。
安澜一下子就找到了当年拿尾巴球钓小狮子的恶趣味,更用力地啄了几下,然后才用脚踩住猎物,把它稳定住。
整个秋季卡班拜都带着安澜在外面练习捕猎,整个秋季他也都在练习处理各种各样的猎物,有的是整个抓着让鹰吃,有的是挂在马背上带回去给家里加餐,但大多数时候安澜都能分到肉。
吃野食多了,家里喂的食物就慢慢变少。
而早些时候吞过线轴的作用也更明显了。
安澜从前以为线轴只是为了刮去膛里的油脂,起到减重和控制饮食的效果,膘太瘦了鹰没有力气,抓不到猎物,但如果膘大了,鹰就会“不受控制”,“脱离指令”。
小型猛禽就是这样,更别说体格大的猛禽了。
金雕是很会审时度势的。
如果肚子不饿,或者认为猎物太有挑战性,它们压根就不会愿意去袭击目标。都说金雕能和狼战斗,其实这种斗争很少会发生。
不过在一个秋天的捕猎之后,她发现了线轴的第二个作用培养吐食丸的习惯。
猛禽吃野食,意味着会有一些难以消化的骨头、羽毛、甲壳、牙齿、兽皮等物也被吞进胃里。
生活在人工环境里的猛禽吃的是纯肉,从小就没有什么接触难消化部位的机会,一旦开始食用野食,很容易就会因为不习惯而生病。
安澜之前还没意识到这件事。
无论在毡房外扑抓活物还是在草原上扑抓被人类放出来的活物,因为有爷爷或者爸爸跟着,都没得到卡班拜过“就地开吃”的指令,往往是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肉条来喂食。
自由捕猎后,小男孩才开始频频下那个指令。
第一天她吃完了赤狐,第二天又吃了半只没剥过的野兔,第三天吃回了狐狸。那天晚上她站在鹰驾上昏昏欲睡时就觉得胃里有点不太对劲。
凭着多次被塞骆驼绒线的经验,她张嘴就想吐。
关键肚子里不太舒服,真正要吐的时候却什么都吐不出来,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成功。
这一回掉出来的不是黄液,也不是没消化完的肉,而是五六块椭圆型的像石子一样的东西,又黑又硬,还散发着一股恶臭。
安澜乍一看见都惊住了,还是用喙去啄了啄,才缓慢回想起来它是个什么东西。
难怪好多鸟被拍到照片时里张着嘴看起来像在笑,其实压根就是在酝酿那股吐食丸的感觉,酝酿半天出不来,挺绝望的,和人类便秘估计有着差不多的感受,或者是和当大猫时吐毛球的感受差不多。
次日清早卡班拜过来收拾东西,看到地上掉着的食丸,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生了什么病。
正巧阿布史过来串门,两兄弟就又杠上了。
这次吵架吵得特别凶,一直到入冬时两个小男孩都没有再跟彼此说话,安澜也没有机会去看看竞争者现在长成了什么样子。
她下一次看见它,还是在群猎的时候。
群猎是金雕只有在食物缺乏时才会进行的临时合作,它们往往会由三四只组成一小群,最多的时候可以达到二十只,共同对体型较大的目标或者目标群发动袭击。
但在人类世界里,群猎变成了一种可以被“安排”的事情。
每年冬天是金雕猎人最活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