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自觉对村寨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对最外面这圈田地哪里有沟哪里有渠哪里坑坑洼洼也一清二楚, 可就算如此, 她跑了一圈两圈三圈四圈都没能把追在后面的雌孔雀甩开。
雌性绿孔雀跑起来的时候姿态有点像迅猛龙, 再加上那双明显在说“被我追到你就死定了”的大眼睛,安澜是越跑越觉得背上凉飕飕的,最后干脆振翅起飞,飞到村口大树上去蹲着了。
雌孔雀没料想她还有这招, 也不敢贸然靠近土掌房群落, 只能在远处跳脚骂街, 一会儿拖长嗓门喵喵喵,一会儿提高嗓门咔咔咔, 词汇之丰富可以令当年为她编了一首歌的老父亲都自愧弗如。
晚些时候诺亚也飞到了大树上。
他嘴巴还没张开, 眼睛已经在笑了。
安澜气得要上嘴去叨, 雄孔雀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下子就降落到大树底下, 抬头往树上看。见安澜没跟着下来, 他眼睛一转,扑腾着翅膀也开始绕圈奔跑,边跑边发出惊恐万状的叫声。跑着跑着, 忽然脖子一歪开始装死, 装得还挺逼真, 一套组合拳下来把安澜看得一愣一愣的。
等到远处的叫声弱下去后, 两只大孔雀聊了聊刚才发生的事, 顺便说了说接下来几个月的打算。
安澜其实对雌孔雀的恼火不算太意外。
野生动物都有智慧没错, 但就算再有智慧的野生动物也没法理解受伤幼鸟、人类摄像机和救助队之间的关系, 在对方看来就是幼鸟受到了惊吓,然而第二天就从它身边被带走了,说不定还注意到了其中有队员身上的气味和她很接近。
即使从前属于同一个家族,有过非常深厚的家庭纽带,但现在她已经组建了自己的新家庭,信任关系因为相处时间减少而大幅削弱也很正常。
再者说,恼火和憎恨还是有差别的,雌孔雀有敌意,但没有那么强的敌意,要不然其他家庭成员也不可能在边上起哄了,一次严肃的攻击多数时候会得到其他成员的支持和支援。
让安澜发愁的不是雌孔雀,而是小孔雀。
仔细想想,自从人类把它带走救助之后好像就没听到过近况了,唯一一次听到消息还是从英虎口中当时小曾要把前任研究员替换掉,护林员提了一嘴说小孔雀救的有点晚伤口有点感染。
现在状态怎么样了呢
曾经受伤过的翅膀好全了吗
假如恢复状况还不错,救护繁育中心接下来是打算把这只小孔雀放归野外呢,还是把它留下来扩展繁育项目中亲鸟的基因池呢
安澜和诺亚一合计,都觉得还是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繁育中心已经救助了一只他们孵出来的雏鸟,但凡幼鸟翅膀没有永久损伤、有恢复自主生存能力的可能,他们应该都不会剥夺它在野外自由生活的权利。
至于什么时候送回来如果雌孔雀的异常表现再多几次的话,说不定就会引起研究员的注意,进而让他背后的专家组联想到当时救助的事。
事实也的确如此。
安澜在接下来一周里以锲而不舍的精神跑到食源地附近去找雌孔雀的“麻烦”,有时是忽然降落和它打招呼,有时是躲在母亲边上用鸣叫声呼唤它,然后默默等待鱼儿上钩。
雌孔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总会条件反射地勃然大怒,追在她身后跑动跑西,后来甚至直接追到村口大树附近,就连聚在那里打陀螺的小萝卜头们都没能把它吓跑。
小曾迎面撞上过一次,看得目瞪口呆。
在他印象中“十六号”应该是比“阿依”能搞事的,难得有一回雄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