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胃里还有上次进食没消化完的食物, 比起冲进暴雨里去淋成落汤鸡,安澜还是更想待在树洞里,背靠大黑猫, 跟前还有软软舔毛。
等她从午睡中醒来天色已经很暗了。
黑凯门鳄仍然待在爬上岸后趴着的那个地方,跟失去了梦想一样动也不动,雨滴拍在凸起的眼睛和背部骨刺上碎成细细小小的水花, 漆黑的鳞甲经过长时间冲刷,光亮得都带上了点金属色。
入侵者雄豹倒是挪了窝。
安澜环视四周找了好大一圈才在一丛阔叶植物底下找到它的踪迹, 虽然雨点把叶片打得摇摇晃晃, 一副坚持不了多久的样子, 但脆弱的遮挡也是遮挡,不必再用肉身去对抗风雨,舒适度眼看着直线上升。
大家都表现得很“平和”。
当天最大的冲突和掠食者没有半毛钱关系,而是发生在领西猯群当中。打斗激烈到嘶叫声不绝于耳, 并且以其中一头领西猯不慎滑落水中作为结局。
那一刻安澜和诺亚露出了同样的眼神先是不可置信,紧接着是为自己家养的猪插上翅膀飞走了而感到心如刀割。
安澜有心想说点俏皮话调节氛围, 然而天色已经非常暗了, 诺亚本来就黑, 现在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靠在身边就是模糊的一大坨,实在很难观察那张猫脸上的反应,于是作罢。
半小时后她就开始后悔没多写点字了。
猫科动物的夜视能力来自对夜晚微弱光芒的有效利用反光,不是能够进行红外成像的蛇类,也不是能靠回声对周围景象进行探测定位的蝙蝠。要是天空完全被积雨云遮蔽, 它们能看到的东西就会变得非常模糊。
放在平时这也没什么。
可放在今天安澜就觉得不太放心了, 她老有一种错觉觉得闭上眼睛鳄鱼就会爬过来, 无论如何都没法安稳入睡, 只能侧着耳朵放轻呼吸聆听着夜色中的声响。
这种警惕状态非常累人。
才竖了没一会儿耳朵她就已经觉得精力耗费巨大,脑袋都有点疼,心里更是冒出一阵接着一阵的烦躁。躺在她身边的软软和诺亚也没好到哪去,个个都肌肉紧绷。
领主一家担心晚上在巢穴里被堵住,所以默契地没有睡在靠近土墙的内侧,而是睡在了靠近大树板根的外侧,前爪耷拉在洞穴外面,半个身体淋着雨,随时准备窜出树洞向外奔逃。
比他们更紧张也就只有入侵者了。
从入夜开始那头雄豹的低吼声就没停过,而且还是声控模式,正常时比较轻,要是听到了鹦鹉叫、猴子叫或者任何其他稍微有点突然的声音,它的吼叫声就会跟着变大。
半夜不知道是土块被洪水冲塌了还是树被风刮倒了,从洞穴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动物嘶叫的声音,而且还在不停转移方位。
随着这个响动,入侵者雄豹的低吼达到了这个夜晚的最大程度,比拖拉机发动机还要响亮。其他动物可能会被美洲豹的吼叫声震住,但作为同类,领主们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对方想要表达的真实情绪
焦虑,防备,些微的恐惧。
那种紧绷不仅困扰着入侵者,也影响着树洞里的保卫者,安澜吸气又呼出,感觉血液冲刷着耳膜,心跳砰砰地震动着身体。
躺在一旁的诺亚在某个时间点上趴卧起来,安澜抖抖耳朵,也换成趴卧的姿势,把脑袋架在了他的前臂上。大黑猫低头舔了舔她的耳朵,下巴轻轻靠在了她的头顶,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上来,形成了一个稳定的热源。
一个心跳节拍变成了两个,然后又变成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