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薄灯眺望城门。
世界上,有没有那么一个人你要日出,他就让金乌永不坠地,你要雨落,他就让萍翳永不止声,你要整个世界,他就去为你拔刀征战四方。其实要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有这么一个人,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永不离开。
日悬雨落。
落下来的是滂沱大雨,雨水和日光同时笼罩这座城。日光倾斜,雨丝垂直,互相切割破碎成四下折射的彩霓。悬挂在家家户户门前的绫绸绯纱被雨水冲成竖线,大半截浸没在路面的积水里,又被湍急的积水携裹着流向街侧。
鱬城的街道顺着一定的规律轻微倾斜,又专门有暗槽引流,雨水会被统一引进人工开凿出的河道。
这本是一座船只往来的城,只是百年了,城河渐涸如溪。
而今雨水在街面奔腾,汇聚,河道水位迅速上涨,河水卷起一朵朵小小的浪花,拍打石堤,最后在哗哗啦啦的高歌声中,一路穿行,撞开侧城门的水栅,涌出鱬城,涌向龟裂的水田。
天空中,鱬鱼盘旋一圈,螺旋向下,划过长长的弧线,落进地面的河中。
它们乘河出城,成群结队地跃出水面,形成一道道此起彼伏的赤虹,出没在田野之间,瘴月残余的晦气在它们的鳞光中消融,城人跟着它们踩着田垄狂奔。
“瘴月过呦”
“四野开”
老人扯着嗓子,苍老的歌声在百年后再度回响。
男男女女哭着应和。
“神鱬河开”
“种谷麦”
百年漫漫凡人老,蓬莱弹指一挥间。
雨势渐渐平缓,在天西淅淅不绝,烈阳高照悬于天东。鱬鱼驱瘴渐行渐远,而一部分鱬城人慢慢回到了城门前。
陶长老带着左月生几人立在城门下。
人群静默地站在城外,一时间,双方谁也没说话。许久,舟子颜一挥手,示意其他人不要动,自己慢慢地走了上来。
他站在雨中和老师相望。
“子颜。”
陶长老沙哑地张口,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他定了定神。
“仇长老”
“仇长老无恙,”舟子颜望向城内,“是他救了鱬城。”
“那就好,那就好。”
陶长老如释重负,只要那个人没事,一切就还好,太乙宗的怪罪总是有办法赔礼的,日月忽改的剧变在天外天那边总是有办法遮掩的他略微有些蹒跚地转过身,想入城去找仇薄灯,在他转身的瞬间,背后传来铁刃入肉声。
“舟”
娄江猛地向前奔出一步。
陶长老回身,比他更快地掠向舟子颜。
“老师”
舟子颜大喊一声。
陶长老一个踉跄,在他身前数步的地方停住脚步。舟子颜握着没入胸口的断剑,慢慢地跪了下来。在他背后,是惊愕茫然的人群,他们似乎谁也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弑杀太乙师祖并诸位仙长,此皆子颜一人所为,城人愚昧为我利用。”
“子颜,以死谢罪。”
“你你”陶长老眼中水光闪动,“你愚啊仇长老既然”
“告诉仇长老,”舟子颜打断他,声音极低,语速飞快,“是天外天,是古禹。”
随即,他复又抬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