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杜荷吓了一跳,一粒枣子滚到了他靴子边。他回头看,素来温文尔雅的太子竟一脚踹翻了案几,还咬牙切齿“我作天子,当肆吾欲;有谏者,我杀之,杀五百人,岂不定”
“殿下”
李承乾转过半个身子,不去看杜荷。
“大兄他忍不了。”
整栋酒楼都被李治包场了,站在高楼栏杆处,李治目光瞥向东宫之所,若有深意。
他耶耶政治理念是“行帝道则帝, 行王道则王”,以尧、舜、禹、汤、文、武等圣贤之君为楷模,一举一动向贤君看齐,安社稷,利万民,行周公之道,使国祚绵长。
上行下效,有这样的君王,臣子自然也向着贤臣方向靠拢,为帝王警戒得失,为了耶耶亲口言说的那一句“事有不安可极言无隐”,前仆后继,尽忠尽心。从无懈怠。
然而,耶耶没看清,大兄没看清,那些臣子也没看清
“唐太宗从来只有一个。”
他的谋士轻声说“还不够。殿下,房玄龄与杜如晦去世后,太子思念恩师,皆大病一场,这必然是有人在他背后出谋划策。陛下却没看出来太子虚情假意,我们却不能不管,陛下重情,他怕他那些心腹手足不能善终,太子表现出来的仁爱,便是他的护身符,我们需破之。”
“如何破”
“陛下送走了不少老臣,仅剩的那几人便弥足珍贵,那尉迟敬德近些时日看着要不好了,陛下私底下又流了不少眼泪,若是丧礼上,太子行举不当”
大风吹得李治薄薄唇瓣有些苍白,他用帕子捂嘴,咳嗽了几声。
“我们不动。这事若是暴露了,陛下那边必然讨不了好。”
谋士心领神会,无声指了指魏王府。
李治回头,对着他笑“卿为吾之子房,有卿在身旁,大业可成。”
贞观三十二年,尉迟敬德寿终。
“昔日吾言公执槊,我执箭,这天下何处不能去,如今公竟忍心弃我而去邪”
李世民没有去参加尉迟敬德的丧礼,这是尉迟敬德临终前的恳求。
也是不少臣子临终前的恳求。
“一群王八蛋,皇帝都敢命令,是朕太纵容你们了。”李世民骂着骂着,又忍不住落泪。
便在这时,有侍卫前来求见,低声说“陛下,太子他”
李世民越听,脸色越铁青。
东宫。
李承乾骑在马上,一身打马球装扮,利落地一杆子把马球从别人杆下夺过来。这个皇帝在悲伤的日子,他却在大笑,大声嚷嚷“你们太慢啦,怎么打得那么差劲”
陪他打马球的是一群突厥人现在也该称为唐人了。
杜荷也在,忧心忡忡“殿下,若是被陛下知道了”
李承乾笑着说“不怕,今日国公有丧,东宫朝臣都要去拜祭,没人会过来,耶耶也不会知道,他心情难过着,说不定还要罢朝三到五日,没心思管我这边。别想那么多啦,快来玩儿”
杜荷“我们不去拜祭吗”
“我心中为尉迟公难过,病了”
李承乾赌气一般说,做出这样叛逆之举,心中便稍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何况他死就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要是早死几日,我还能早些玩”
声音戛然而止,李承乾看见不远处,他耶耶定定看着他,脸上尽是失望之色。
那被焦躁填满的脑子终于有了些清醒,李承乾心里暗道不好,他被算计了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