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商们也傻眼了。
尤其是卖丝绸发家的商人, 脸上表情简直日了狗了。
这事从头到尾和我们有半枚铜子关系吗水灾爆发了也不会影响丝绸销量,收益既不会暴增也不会暴减,朝廷新推出的是“粮食保护价格政策”又不是“丝绸保护价格政策”, 成衣店和粮店更是井水不犯河水,怎么突然就把我们这群吃瓜的给扯进去了
可
丝绸商人们想要抗议, 瞅了瞅官兵手里的刀,脸色微白了一下。他们手底下是有不少壮奴, 但想跟官兵对抗算了吧,算了吧, 大不了把丝绸价格和成衣价格再往上拔一拔, 没必要和官兵硬扛。
听说太子有仁名,忍一忍,忍到新帝上位说不定会好一些
这不是认怂,这是战略性撤退
丝绸商人们自己安慰自己, 然而越想越气, 越安慰拳头越硬
卖粮食的惹了你们朝廷,你们提高粮食的商税啊,怎么到头来受伤的还是我们这些卖丝绸,卖衣衫的
可恶
不行,不能让粮商好过弄不了朝廷,我们还弄不了你吗都是商人,谁怕谁
威振州郡的绣衣使者变成天子耳目, 不断将自己所见所闻传到未央宫。
“陛下, 河东郡以丝绸起家的贾人们联手对粮商施压, 大半粮商不得已重新开业。”
“陛下, 原代国, 现太原郡粮商向朝廷捐赠八百万石粟米, 以作赔罪。”
“陛下,上党郡四千零五十三家粮铺,被烧了一千家”
原本八风不动的陛下随手把咬了一口的糕点扔到一边,兴致勃勃“烧了怎么回事”
陛下四十岁,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还喜欢听热闹也对,听说陛下年轻时就特别喜欢往宫外跑,谁家有热闹,往人群里一看,准能逮到一个大汉天子。
绣衣使者心底的吐槽已经熊熊燃烧起来,面上却还是板着一张脸,仿佛帝王手中莫得感情的刀刃。
“地方豪商因金宝充盈,气焰嚣张,武断于乡曲,时常为了占有田宅,争夺荒地,抢要人户发生斗殴。此次,也是其他贾人及家中有桑田者对于池鱼之殃的不满,向闭门不营业的粮店发泄怒火。”
“四千多家店铺,烧了四分之一,那些粮商只怕要焦头烂额了。”
刘彻微笑,“可惜不是在长安烧,不然我还能看个热闹。”
绣衣使者将情况缓缓道完,只敢垂眼注视地面,光滑地板倒映着他模糊身影。
陛下的声音传进他耳中,“压一压,发泄可以,不能酿成更大的争吵。但也不能很快平息。”
绣衣使者依旧垂着眼。
“唯。”
刘彻去寻精卫,敬了三炷香,一直等待,等到祠中充满了檀香浓味,也似乎不曾进入那神秘洞府。
想来,精卫应当不在家。
他便回了未央宫,正常地赏花,正常地品酒,正常地阅读书卷,而后困意上来了,合起书卷,靠着床柱而眠。
迷迷糊糊地睡去,又迷迷糊糊地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不知为何,就走到了渭泾边上。
刘彻微微垂眼,盯着那黄河水,面庞上染着澄澄黄色。
河中,一道雄浑的呻吟声响起,好像是谁起床后伸了个懒腰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河水哗哗分开,一长相风流的红衣郎君从河中走出,他看到刘彻时,忽儿顿足,然后,一脸若无其事从他身边走过,仿佛刘彻那么大个人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