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离开太子府,一路穿过城内,议论声不见减少,反而愈来愈大,仿佛是故意说给太子淮听。
坐在车内,太子淮的脸色阴沉似水,心不断下沉,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
想到郅玄的书信和礼物,他不由得攥紧拳头。如果不能妥善处理此事,一旦西原侯暴怒,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他愈发憎恨传播流言之人。
无中生有,推波助澜,将他推到风口浪尖,用心何等歹毒
最烦躁时,他竟对王后生出一丝不满。虽然很快被压下,裂痕到底出现。不能设法弥合,母子两人注定会渐行渐远。
抵达王宫后,太子淮一路疾行,表情不做遮掩,也遮掩不住。
遇到他的侍人婢女皆战战兢兢,唯恐受到迁怒。好在太子淮的目的是见王后,途中没有停留,自始至终没给旁人半个眼神。
侍人婢女如蒙大赦,纷纷长出一口气。
短暂的轻松之后,众人猜测太子淮入宫的目的。想到城内流言,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感到头皮发麻。
今日之事恐难善了。
在王宫众人的忐忑中,太子淮见到王后。
纵然焦虑万分,太子淮也没忘记礼仪。规矩行礼之后,正坐到王后对面,请王后屏退殿内侍人,以便两人详谈。
“宏留,余者退下。”王后道。
宏是一名中年侍人,身材中等,样貌普通,落在人群中很不起眼,极容易使人忽略。他跟随王后多年,一直不显山不露水。此刻被留在殿内,方知王后对他的信任。
殿门合拢,太子淮突然迟疑,几次开口,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见状,王后不欲多言,朝宏示意“给太子看。”
“诺。”宏从袖中取出一张绢,恭敬递到太子淮面前。
“母后”太子淮面带疑惑,看向对面的王后。
“先看过再说。”王后点了点叠成一小块的绢,端起甜汤饮下一口,又夹起一块点心,似乎对太子淮的焦急和疑惑全不在意。
太子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烦闷,展开手中的绢。
这张绢极薄,叠起来不到半个手掌,展开却能铺满半张桌案。
绢为素色,上面写满字迹,是一个个工整的人名,简要提及他们所为何事,在流言兴起和传播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看过全部内容,太子淮倒吸一口凉气,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看清楚了”王后放下长筷,取绢帕拭手。
“母后,我曾派人详查,线索中途断绝。”太子淮声音干涩。
“我动的手。”王后直接给出答案,“你手下之人行事不秘,容易打草惊蛇。”
太子淮不由得苦笑。
“淮,如今事情查清,你该如何”王后不给太子淮迟疑的机会,要求他马上做出决断。
“我”太子淮犹豫了。
手中的名单太过沉重,他几乎要拿不住。
若是依律严惩,这上面的人一个都逃不掉。届时,中都城恐将地震。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王后的声调未见提高,却能听出字里行间的锋锐和寒意,“无妨让你知晓,这其中有人无辜,根本没有参与。但他们必须离开中都城,让出手中权柄。”
太子淮倏地抬头,表情震惊,似不可置信。
莫非从最开始,一切全在母后谋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