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霜策的震怒将整座千度镜界幻境冲垮,随即魂魄回到现世沧阳宗,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提起不奈何,一剑杀上岱山仙盟,三更半夜劈开刑惩院的门,在惊天动地的巨震中把瑟瑟发抖的宫惟拎了出来。
徐宗主要杀宫院长为他夫人偿命,这事震动了半座岱山,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应恺匆匆披衣赶来,慌忙劝徐霜策放手。但杀心极盛的徐宗主什么都听不进去,宫惟被追得惊心动魄满大殿躲,有几次甚至被逼到了门柱后,那大概是他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
最终他抱着头躲在墙角,混乱中忘记确切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徐霜策一剑当头劈下,而他下意识抬手一挡。
――就在那瞬间,剑锋硬生生停在半空。
原本还在盛怒的徐霜策突然吐了口血,脸色煞白,呆立片刻后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所以那其实是徐霜策平生最恐惧的时刻
“”宫惟在盖头下瞪着徐霜策,心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被追得东躲西藏并吓得嗷嗷了半晚上的分明是自己,完了以后徐霜策说那是他这辈子最恐惧的经历,大佬莫不是对害怕这两个字有所误解
“宫惟。”徐霜策突然扭头看着他,缓和地问“十六年前你为什么要杀我”
盖头在阴霾血腥的风中一拂而起,喜服巨大的衣裾一层层绽开,就像是隔着生死的花在天幕下开放。
那道熟悉的身影对着他,微微歪头,如石像般没有任何反应。
良久徐霜策呼了口气“忘了。你只是幻境化物。”
他抬手按住宫惟温热修长的后颈,那劲力不可抗拒,但声音却一字字清晰而温和,说“夫妻对拜吧。”
宫惟全身都要炸了,寒颤从脊椎一浪接着一浪直冲头皮,但魂魄状态的他根本毫无反抗之力,眼见就要被一寸寸压得低下头――
就在这时,远方天空陡然剧震,咚
咚
天地犹如一枚鹅卵被锤头敲裂,苍穹轰然断开,巨大的斫口从地平线迅速蜿蜒,密密麻麻的龟裂布满山腰。
紧接着天空撕开无数条巨大的黑腔,飓风狂涌而入,千万金光破空而出,赫然是一把巨剑将幻境重重刺穿
尉迟骁一回头,愕然道“叔叔”
一道贯彻天地的剑光犹如巨龙降世,斩四海、裂八荒,幻界瞬间土崩瓦解
每个人都被龙卷风掀飞了起来,宫惟感觉自己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扔到高空中,紧接着飞速下坠。
砰
魂魄被重砸在地,摔得他头昏眼花金星直冒,半晌才强忍眩晕从地上爬起来,恶心欲呕半天,才勉强看清周围的景象。
只见他们已经从幻境回到现世,周围是已被夷为平地的荒郊客栈,残垣断砖硝烟袅袅。祠堂、山村、血红嫁衣与满地尸块都如潮水般褪得干干净净,法华仙尊的本相也随之灰飞烟灭,他又回到了向小园的身体里。不远处废墟中间,两把剑锋正死死相抵,发出尖锐可怕的摩擦声――其中背对着他的那个是徐霜策,另一人身着鹰背褐色箭袖衣袍、深金护臂轻铠,面容俊美、气势威重,眉眼间却戾气横生。
赫然是当世剑宗,尉迟锐
“徐、宗、主 。”尉迟锐一字一顿道。
从背影看不出徐霜策是什么表情,倏而只听他短促嘶哑地笑了声。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听出这一声笑代表了什么,宫惟霎时睁大眼睛。
但就在这一触即发的当口,突然当空一人如利箭般御剑而来,厉声道“长生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