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进入贤者模式,总会想起来女人以外的第二情人。
钥匙一转,货车咆哮一声发动,手动拨杆震晃不已。驾驶室侧车窗跟着发动颤得厉害,一副要散架的样子。
贺永安叼着烟心里叹气,用手撑着玻璃,直到发动那阵儿的震颤感过去。
以往热车时候的几分钟,是贺永安最享受的时光。背靠着车厢,似背靠亲密战友,舒舒服服抽支烟,让心跳跟车的轰鸣声变成同一节奏,尼古丁上头了,感受到钢铁巨兽悄然复苏,愿意陪他再赴数千公里亡命天涯的柔情。
春节前连跑了一个月,第一趟跑山东,车窗上结了霜,那次跟他跑一趟车的哨子直接用热水泼了霜,得亏玻璃没直接炸开。
贺永安放水回来,差点没当场跟他干起来。
果不其然,路上车窗的密封性就出问题了,雪化了就往车里渗水。
顶替周路那趟出发又仓促,根本来不及养护。
好在后面那趟途经湖北的,一路无雨雪风霜。
贺永安十九岁进运输队,这辆车陪他八年了。无论搭档的是谁,都是他做出发前的汽车检查和日常养护维修,现在到快报废的年限了,车况仍是良好。
不像队里的好些车,大家都不愿意养着,到了四五年就卖给跑短途的。
运输队老板问他好几次,换个车吧。
贺永安拖着,每次都说等下一趟。
贺永安烟抽完,车子仪表盘上水温和转速慢慢上来。
后改装的音响,比货车原装的细腻立体。
beyond的歌倾泻而出环绕流淌,“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在他生命里,仿佛带点唏嘘。”
这车哪止是情人啊。
温暖的日头晒着,座椅靠背被烤暖,握上方向盘,他此刻才有踏踏实实的归家感。
跑长途货运以来,除了生病歇过天,他几乎还未这么久没摸过车。
贺永安自嘲地笑笑,疫情难得休息几天,他还不是手痒脚痒按捺不住。
他慢悠悠地开出咸楼。
滩城这种七八线城市,市中心就鸽子那么大,狭长而又弯曲的一条地带,两侧都是海。居民楼多数低矮,跟滩城人酱油色的皮肤一样,被海风侵蚀得斑斑驳驳。从这些居民楼缝隙里闪过的亮色,是去年正霓集团拍下一块烂尾楼,建了滩城新地标,还未竣工。
贺永安别过眼。
街上几乎无人活动,抗疫的横幅随处可见。
穿过滩城大桥,往南往北都是渔村。
贺永安的脚轻轻搭油门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踩着。
速度慢得风都灌不进来,贺永安看着仪表盘,又换了个几个档位,细细感受车况。
晃到最后已是心随油门驰骋,两侧茫茫大海,映着日头晃眼。
贺永安就掉头回去。
咸楼旁边一片铁丝网,圈起来曾经的滩城第一盐厂,出事以后便荒草萋萋,无人问津。
贺永安轻车熟路绕了个铁门,封条早形同虚设,垂了一大半在地上,他用拇指拨开锁头。
他捡起来水枪,冲洗集厢里残留的海鲜污渍和腥臭气味。
车前挡泥板上,全是高速路上撞死的蚊虫。
高压水枪冲了个囫囵,贺永安反正闲来无事,把口罩摘了,t恤卷到腰腹以上。他提了捅水,倒了洗车液,踩半人高的轮胎上,把雨刮掰起来,拿车用海绵擦拭车窗和车前玻璃。
整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