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绷带,下面露出的太宰治的手臂,宫野遥思来想去,只有多灾多难和命途多舛可以形容。太宰治很瘦,这她知道,毕竟他那个身高和体重,好听点的说法叫清瘦,不好听点就是竹竿了。可真的见到实体时,宫野遥还是感叹,这人怎么活这么大的,这已经营养不良了吧。
他的手臂惨白,毫无血色,手腕处可以看见淡青色的血管。而盘旋斑驳在他小臂部分的,是交织的,新旧交错的各式伤疤。最新的一道不很深,却很长,正在往外渗血。
宫野遥沉默,一言不发,但到底手下的动作并不很用力。
啊,太惨了,系统又冒了出来,感叹道,我看了都要怜爱他了。你就没有产生想要帮帮他的想法吗试着去拯救他吧少女
宫野遥手下动作不停,给太宰的伤口重新消毒,反问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帮救不了的,没救了,建议埋了。
在宫野遥看来,太宰治这个人,左边脸写着“去你妈的世界”,右边脸刻着“这操蛋的人生”,脑门刻着俩字“想死”,根本无从下手。
更何况,别的不说
我救不了他。她垂下眼,语气很轻,救不了的,怎么做他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难道要他把我当成他活着的目标吗
那未免过于残忍和痛苦了。
把自己的一切寄托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因对方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短期也许还好,可到了长期,当被寄托的人心思有所变化,想要逃离的时候,被留下的人怎么办呢。
只会面临更大的痛苦而已。
用“爱”去捆绑一个人,这手段太狠了。
“疼。”太宰治也垂下眼,宫野遥动作再怎么轻,未愈合的伤口接触到消毒用药剂也会带来刺痛的感觉,他是个怕痛的人,这种疼痛属于他很讨厌的东西。
而更加讨厌的是,这些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还没得到他梦寐以求的死亡,他还活在这个世界。
“忍忍吧,”宫野遥说,“没什么办法。”
“你都不哄我吗”太宰治对宫野遥的冷酷无情表示诧异,眼睛都瞪圆了,像一只大猫,“你为什么这么冷酷”
“我不打你就不错了,”宫野遥说,“日本人不是最讨厌给别人添麻烦了吗你乐此不疲给我找麻烦,我还要谢谢你”
擦上新的药水,再重新把绷带缠好,宫野遥在上面打了个形状完美的蝴蝶结,示意大功告成。
太宰治没骨头似的,往沙发上懒洋洋地一靠,无精打采的,就连这个蝴蝶结都没能引起他吐槽的冲动。
“会疼的,阿遥你忍心打我吗”他低低地反问。
宫野遥其实想说自己会,可太宰的表情太悲伤了,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她没接这句话,而是问道“你这手,怎么回事”
“回去的时候掉到下水井,爬出来的时候被划伤了。”太宰治又恢复正常,无辜道。
啊这是一个有味道的理由呢,宫野遥想。
但也算说得通,就好像在他身上发生什么奇怪的受伤事件都不会有人觉得异常就是了。
“那谢谢你出来以后还换了衣服才来找我。”宫野遥真诚感谢。不然的话,她可能会气疯。“可你来做什么来了”
他其实什么也不想做,只是突然产生的某种想法,想来见宫野遥,想判断一个可能。
好在,他猜对了。
这个认知让他既开心又不开心。
“来吃饭。”太宰治说,“我掐指一算,算出来阿遥你今天一定会请我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