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绘并未如宋惠兰的预料,后怕亦或是恐惧。
她像是还没意识到自个儿是这荒唐丑事的主角之一,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兴致勃勃的观戏,问与她一道动手的人是不是花满楼的白芷。
赵倩是白芷的婢女,宋惠兰并不意外宋绘能猜到,只是要她承认和情敌联手多多少少有些弱了气势。
宋惠兰面色不虞的呛声到“有如何,没有又如何总归这事儿不是假的。”
宋绘盯着她看了一小会儿,扯了扯唇角,笑,声音喃喃,“白芷姑娘和大姐是一条心吗大姐想要将我送走,白芷姑娘怕是不这么想。”
宋绘性格谨慎,并不随便开口、随意下判断,亦或是争口舌之快,也因如此,她一句模糊的猜测却极有说服力。
宋惠兰,没有缘由的,突然变得极为不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往后便知晓了。”宋绘抬手习惯性的拍裙踞,迟一步意识到穿的是麻布衣裳,手顿了顿,垂于身体两侧,想起另一回事,“不过,大姐,不是我谢谢你,而是你该谢谢我才对。”
宋绘慢慢抬起眼,目光清澈,语气诚恳,“若我真因你一时冲动出了什么差错,只要我没死,往后必定让大姐日日寝食不安。”
宋绘性子虽温吞,但并不好相与,宋惠兰虽知道,但没一回像此刻这样,感受得如此明确。
她有些后悔,但又说不好在后悔什么。
宋绘没了再和宋惠兰继续交谈下去的兴致,一面笑一面说着客套话,“大姐,我有些乏,就先回房了,晚饭就不和你们一道用了。”
“啊嗯嗯,好好休息。”
宋惠兰想学宋绘那样笑,但没那个灵气儿,笑容配上下垂的眼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宋绘回了暂住的小阁楼,被春瓷欢欢喜喜迎进室内,她眼睛红彤彤的,强压着哭意,露出笑“已备好了热汤,姑娘先沐浴可好去去晦气。”
宋绘不想拂了她一片好意,点头应了声“好”。
她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换上充斥着皂角香气的衣裳坐到窗户边,安静看着天色渐暗,热意渐消的梁普城。
城池披着月色,陷入另一片明亮的火热里。
点着橘色灯火,传出渺渺笙歌的画舫船只在河面上缓行,船上的人,河岸边的车被昏暗的光溶成一道道小小的黑色剪影,乌漆嘛黑的,像极了宋绘阴沉沉的心情。
宋绘虽有些意外尹可为在床榻间的特殊嗜好,但要说什么愤怒恐慌的情绪,未必有。
她一直以来的处事习惯便是遇到事,想解决法子,到时候定会有到时候的路可以走,但提前知晓了,自没有捏着鼻子认命的道理。
只是,宋绘揉揉额角,有些头疼。
尹可为这边是火坑,顾愈那边也没好到哪儿去,高门大户,规矩繁琐,晨昏定省,写怎样的字,和哪些人交往,送什么样的礼,以什么态度和人讲话,桩桩件件,皆有定数,她完全没这方面的常识,去了定会举步维艰。
两边都是火坑,要往哪边跳,还真不好决定。
春瓷把替宋绘绞头发的帕子搭在一边的置物架上,问宋绘要不要用饭。
宋绘“我在外面吃过,暂且不饿,替我把棋盘找出来吧,我想下会儿棋。”
春瓷应声,去翻行李。
宋绘喜欢下棋时瞎琢磨事儿,春瓷知道她这个习惯,倒了杯热乎的花茶放在她手边,安静退出房间。
宋绘下棋下到半夜,又发呆坐了好几个时辰,一直到天蒙蒙亮,才脱了外衫,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