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由不得自己的。”十二岁的汁琮说。
同样十二岁的耿渊,却有了少年老成的风范,说“我的意思,不是让你面对他时别害怕,而是不会有这一天,在你与他交战之前,我会取他的性命。”
那天汁琮震惊了,说“你能做到”
耿渊说“他是人,是人,就会死,这有什么稀奇的我大可以刺杀他。”
耿渊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世上已无人是他的对手,平生难求一败。
汁琮说“你会为了我去刺杀他。”
“我为了雍国,”耿渊答道,“我是雍人。好好练剑,不然咱俩又要挨你哥说了。”
耿渊无论做什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平生也未曾朝王室提过任何的要求,他随遇而安,淡泊名利,也不在乎感情,不像界圭,总会用诸多莫名其妙的条件,来试探汁琅待他的感情。
唯一一次提要求,是为了一个女人。
“让姜昭跟我走罢,”十六岁那年,耿渊朝汁琮说,“我看你也不喜欢她。”
汁琮想也不想便答应了他,说“你喜欢,当然可以。”
汁琮什么都可以让给耿渊,冲着当年那句话,而耿渊最后,也果然兑现了他的承诺。
汁琮在王案前坐了下来,看着案几被血迹所染黑的一摊,当年耿渊在此处刺死了毕颉,并在他尸体畔抚琴一曲,最终自杀而去。
他清楚地记得耿渊离开的那天,名医公孙樾到访雍国,为他调配一碟药膏。
汁琮抱着胳膊,背靠殿柱,说“明天你就要走了。”
耿渊这几天里,走过了雍宫的每一个地方,仔仔细细地看了汁琅、汁琮两兄弟,闻言又朝他示意,在镜子里盯着他看。
“你不必这样做。”汁琮皱眉道。
耿渊说“你知道我决定的事,从不反悔。”
汁琅也来了,两兄弟一起看着耿渊。
耿渊又问“姜昭还好罢”
“她回越地了。”汁琮说。
耿渊点了点头,公孙樾调好药膏,放在耿渊面前。
“这药能致人短时目盲。”公孙樾说。“但若长期不用解药,将令双眼彻底失明,耿公子一定慎重使用。”
“知道了。”耿渊淡淡道,公孙樾便识趣告退。
“我不知道这一年内,刺杀能否得手。”耿渊想了想,朝镜中的兄弟二人说,“刺客出手,要耐心,有些机会,甚至得等上个年,但只要成功了,你们就能听见南方传来的消息,届时,雍国就能出关,入中原了。”
汁琮与汁琅都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耿渊。
“这不是大家一直以来的愿望么”耿渊忽笑了起来,说,“是好事啊,来,你们谁替我上药”
“我不行。”汁琮眼里带着泪水,哽咽道,“耿渊”
耿渊说“汁琮,你来罢。”
汁琮走向耿渊,他明白耿渊的心情,一双眼睛又算得上什么他们向来是可以牺牲一切的人,为了完成这一生的目标。而兄长,这名出生后便注定要成为太子,再继任国君的人;那个不需要付出多少努力,就可以得到一切的人;那个以为凡事都有两全之道的人;将“王道”挂在嘴边的人,又怎么会知道人生路上,有多少抉择、多少牺牲
有时一念之间,就是永别。
汁琮为耿渊敷上药,再一层层地将黑布蒙上他的双眼。
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