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过去了
一抬头,二人还在,农户便又热情地招了招手,两人也招手回应。
一个时辰过去了,二人依旧在视线内,他又再再次
纪筝在牛背上面无表情“什么时候能走出这片田。”
“快了,你抬头看看,是不是南山就在眼前了”
“嗯”是倒也是,只是南山一直在眼前,他们却一直走不到。
他们走过一片柳树荫下,柳枝蔓条垂下,纪筝老远就看见了,待靠近了便提前俯下了身子趴在牛背上。
可是他没跟明辞越说。
果不其然,皇叔没有避开,那些漂浮着白绒絮子的枝条接连垂搭在他的脸上。
纪筝捉弄成功,起了孩子脾气,想笑。
但发现明辞越的第一反应竟是向前撑手俯身想要护住他时,纪筝又笑不出来了,莫名地烦躁起来。
明辞越护了个空也不恼,揪了头顶枝叶放在唇边吹小调。
纪筝趴在牛背上,小调的声音飘到耳畔比风声大不了多少,悠长的,和当地人说话的腔调一样,不小心吹漏气的地方哑哑的,又搔得他耳廓里面痒痒的。
他整个人散漫了下来,翻了个身,望着仰天的绿色,揪着垂在面前的柳枝玩。
他笑弄他“小公子明小公子,这首曲子叫什么”
“蛮蛮。”
“什么”
他掌心里虚握的垂柳突然变成了乌色千丝,原是明辞越整个人突然俯身了下来,吓得纪筝一个转身,坐正了,不闹了。
“我是说,这首调子叫蛮蛮。”
“噢”纪筝心虚地摸摸鼻尖,“你们当地很喜欢给自己的侄子写曲子吗”
“或许吧。”
纪筝突然转了话题“那等你侄死了,你也会把他葬在南山下,清明的时候骑牛去看看他吗”
他自己说着说着都为之一愣,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我们都没有其他亲属,没有后代,那死了之后”
“祭拜是安抚生者的,于死者无益。”明辞越头也没抬,在吹叶儿的空隙答话,“不过,圣上会入皇陵,万人长拜,臣入南山,也得安宁。”
就这会儿功夫,称呼又换了回来,又叫他圣上了。
纪筝听着别扭,冷笑一声“你倒惯会偷懒,为何这次不去皇陵里当差值夜了”
明辞越哑然,停了调子,有些慌慌然抬头,“臣可以吗”
纪筝又板回脸,不说话了。
太阳早就沿着南山沿往下滑了,起初还是蹭着往下挪,不一会儿又猛地跳脱了一下,一下子落了下去只剩余温人间。
“圣上”明辞越试探着唤他,没有回复。
“筝筝。”明辞越的声音弱了一点,依然没有回复。
薄薄白布底下的睫羽轻颤着打开了。
“蛮蛮夫人”
纪筝在牛背的颠簸中听到了这声唤,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着头顶天都黑了。
他仰躺着,瞧着面上方的男人把着两只牛角,拉着绳索,白布条子虚虚地挂着,根本瞧不出来是瞎子。
明辞越,不愧是明辞越,骑牛都这么熟练。
梦,这一定是他的梦。
既然是在梦里,纪筝一下子突然恼了起来,伸手揪住衣领往自己眼前拽,恨不得一口气将他的眼上的白布子扯了。
“明辞越明,你就是个疯子,你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跑吗。”小孩在睡梦中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