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如今才卯正三刻。
而且最重要的是,要让阿娇姊瞧见他眼巴巴地这么等着,还不得笑他居然欢喜到冒傻气啊。
虽然他这几天的确冒了很多傻气,但怎么能让阿娇姊知道呢
那没多面子,多丢脸啊。
他想了又想,到底还是从善如流地接受了春陀的劝说,踱进了沧池旁的凉亭。
这小黄门,旁的本事没有,就是有点眼色。
他不过才站了那么一会儿,这凉亭内便熏上了香,摆上了现折的菊花,布上了紫檀嵌玉云龙纹屏风,摆上了嵌螺钿黑漆书案,并设了两蒋6对坐旃席。
他笑着摇头坐下,春陀又变戏法地捧出卷帛书来搁在书案上。
他翻开一看,“地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
是山海经。
春陀在旁堆笑解释道“殿下,奴婢见您镇日里用功苦学,今日好容易放松一天,您便看看闲书消遣下吧。”
他极小的时候便看过山海经,到如今还记忆鲜明,一字不忘。
春陀还真不如给他卷谷梁传,来得更有意义点。
但再一想,又觉得也不错。
本来今天就是用来和阿娇姊无所事事,虚度光阴的。
那在等她来之前,再读一遍山海经吧。
他从容展阅起来,再度光临那个光怪陆离的山海世界。
春陀又适时呈上一盏金浆7,他稍抿了一口,发现是滚热的。
原来不知何时,春陀还叫人点了火,燃了炭,错金银铭文铜壶正坐在亭外的羽翅云纹方炉上呢。
春陀对此有充分合理的解释“翁主爱喝柘浆,如今入秋了,再喝凉的不好了。”
刘彻颔首一笑,“你倒是想得周到。”
春陀得他肯定,忍不住献宝道“奴婢还叫人在随行副车中装了好些物件,用的啊,玩的啊,都全着呢。”
刘彻见他还要如数家珍地往下报名单,忙笑而止之“好了好了,等阿娇姊来了,你向她讨赏吧。”
春陀眉开眼笑地应了声唯,却行退到了角落里去。
刘彻继续垂首看山海经。
“厌火国在其国南,兽身黑色。生火出其口中”
阿娇姊现在应该在去长乐宫的路上了吧。
“不死民在其东,其为人黑色,寿,不死。一曰在穿匈国东”
到长乐宫了吗
“轩辕之国在此穷山之际,其不寿者八百岁。在女子国北。人面蛇身,尾交首上”
应该到了吧
“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
这会儿也陪王母说完话了吧
刘彻一直极力按捺着澎湃的心绪,努力不去问是什么时辰。
他想着这样,能让时间过得快一些,也让幸福来得更强烈一些。
可如何又能集中注意力
看一段,心里想一段。
他就这么心神恍惚地翻完了厚厚一卷的山海经。
然后再一抬头,他欣喜地发现,日上三竿了。
阿娇姊一定在来沧池的路上了。
他一把扔下帛书,大步流星地踱出凉亭,翘首企足地望向宫道远方。
全然忘了之前眼巴巴盼望着会很傻气的想法。
但等了又等,盼了又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