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很快动了起来,再停下时,便是在林府门前。
皎皎月光挂上枝头,天色浓郁得仿佛化不开的墨汁。
庐州府知府林博远带着妻子孩子和一众下人等在台阶下,见车队远远来了,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噤声肃立。
楚蓁下了车,林博远迎上前来,躬身作揖“贵客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说起来,林博远和皇后当年也有一段渊源。
林博远农户出身,本是才华横溢,却在科考之时遭人冒名顶替,投告无门。
皇后从冯刚处得知他的遭遇,暗中做了一番调查,发现被冒名顶替之人竟还不止一个,且顶替之人皆是世家子弟,便知此事并非小事,于是让人取了林博远的证词交给楚宣帝。
那时楚宣帝年少登基,皇位不稳,处处受世家掣肘。
后宫之中,唯有皇后和他一条心,朝中之事他从不避讳皇后,故而听皇后提起科举之事也未曾起疑心,直到看完那份证词,气得当场大发雷霆,连夜召集大臣进宫议事。
那段时日,朝堂动荡,无数官员被撸了乌纱帽,那几位主考官更是祸及家族,嫡系子孙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入京。
三个月后,科考重开,林博远高中探花。
正因此事,林博远对皇后很是感激,皇后也才信任于他,将楚蓁的真实身份告知,并嘱咐他要保护好楚蓁的安全。
眼下庐州府除他以外,并无旁人知晓靖德公主驾临,为了掩人耳目,他不能出城去迎,只能恭候在府门前。
恰巧今日府衙公务繁忙,他索性忙到街上快没人了才匆匆赶回来。
楚蓁打量他一眼。他身上还穿着绯色官袍,风尘仆仆,应当是从府衙刚回来,也没放在心上,挥了挥手道“无妨。”
林博远抬起头,小心翼翼观察她的神色,见她脸上并无怒意,稍稍放下心来。
去年回京述职,他曾听闻京城传言,当今圣上的几位皇子公主中,唯有靖德公主最为刁蛮任性,嚣张跋扈,稍有不如意便会打骂宫人。
前些天收到皇后娘娘懿旨,说靖德公主要来庐州府,他还颇为头疼,一连两日没睡好觉,生怕哪里做的不好,怠慢了这位公主殿下。
现下看来,传言误人,当真不可信。
林博远笑容多了几分真心,侧身让出一条道“饭菜已经备下,还请贵客移步膳厅。”
用完膳,林博远的夫人赵氏亲自领着楚蓁去了院子。
庐州府位于淮河两岸,处在不南不北的位置,因而这座府邸既有江南的曲径回廊,也有北地的雕梁画栋,另有各式亭台楼阁,小桥水榭,错落有致,美轮美奂。
不知走了多久,又穿过一条曲曲折折的连廊,赵氏终于停下脚步。
她命贴身丫鬟留守院门,独自领着楚蓁往里走。
这是一处位于府邸东北角的三进小院。
入夜后,各院都点起了灯,华灯绽放,恍若白昼。
借着苍凉的月色,楚蓁看见院子里挖了一条蜿蜒的水渠,似是引了山上的活水下来,清流潺潺,朦胧的月光倾洒一地,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悠远而祥和。
赵氏轻轻推开正房的门,没再往里进,回身朝楚蓁福了一福,柔声道“殿下,寒舍简陋,怕是比不得宫中,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楚蓁笑道“凡事贵在心意,这院子我很喜欢,劳烦林夫人了。”
赵氏哪敢接这话,忙不迭道“不敢不敢,当年若非娘娘相助,夫君未必能走到今日这个位置。娘娘待林家恩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