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铭离宫的前一天,叶皇后召萧铭前去椒房殿内,屏退左右,说了好久的话。谁也不知道叶皇后和萧铭都说了什么,只是椒房殿的宫人们在萧铭走后,重新回到殿里时,感觉殿里的气氛颇为低沉。
楚贵妃自巨石凭空出现后,就不再踏出千秋殿一步,连萧铭去千秋殿请安,楚贵妃都通通避而不见,每日清晨,一众妃嫔去往椒房殿向叶皇后请安时,都能看到上首处空出来的,本该属于楚贵妃的位置。
又是一日晨光好,许德妃坐在软席上,抬手扶了下缀着颗颗圆润、光华温和的珍珠的赤金嵌宝簪子,状似随意地开了口“昨日梁王出宫,听说可是在千秋殿外哭了好一场,这不是惹得贵妃心疼吗贵妃身子不好,现在连殿门都不出了,梁王这么大个人了,倒还像是孩子似的。”
萧铭生母再怎么不好,萧铭自身也是泰和帝的血脉,正一品的皇室亲王,楚贵妃更是宠冠后宫的四妃之首,一人之下,众人之上。许德妃言及这样的两个人,是以敢接许德妃这话的,在这椒房殿里也没几个。
孟贤妃虽然在大多数时候都不怎么靠谱,但她却很听得进去儿子萧钰的话,萧钰跟她说若是听到旁的妃嫔提起楚贵妃和萧铭,不管她当时能不能听懂人家说的是什么,都不许接话。孟贤妃便将嘴巴闭得牢牢的,她被儿子管惯了,也怕这会儿说了什么,之后会被萧钰念叨。
孟贤妃不说话,自然会有别人说话,这人倒是既让椒房殿里的一众妃嫔觉得合情合理,又教她们感到分外意外接话的人是陈淑妃,这个生养了泰和帝最长的两个皇子,位列四妃之一,却活得像是个隐形人的女人。
“孩子不论长到多大,在阿娘面前,都是孩子。”陈淑妃说话时,眉眼处都带着点笑意,唇畔翘起的弧度也是恰到好处,仿佛这些年的深宫冷寂并没能将她身上的光辉磨去一分一毫。
陈淑妃这话说得讨巧,竟像是全然不知楚贵妃和萧铭先前闹出来的那一桩官司一般,话里那句“阿娘”就更是让在这椒房殿里敬陪末座的刘美人呼吸一滞,面色一白,一时间就有了些如坐针毡的意思。
“皇后娘娘不是还在梁王离宫前一天同梁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吗慈母心肠,可见一斑。”陈淑妃将目光投向叶皇后,脸上笑意清浅,神情里的真挚诚恳十分动人。
“淑妃倒还真是有心人。”叶皇后不咸不淡地接了句,眼神冷淡得很。
许德妃微微垂首,掩去自己飞扬的眉梢,瞧瞧,她就知道陈淑妃坐不住了。
楚贵妃昏招频出,皇储之位悬而未决,身为皇长子、皇次子的生母,陈淑妃就算本身无心,也难免会为儿子们多考虑几分。毕竟他日,皇弟继位,占了一个“长”字的哥哥的地位可就尴尬了。
孟贤妃眨了眨眼,又想起了萧钰的嘱咐“如果淑妃娘娘说话,阿娘您也不要接话。”于是将嘴闭得更紧了。
叶皇后将下方诸人的表现尽收眼底,眸光掠过孟贤妃时,也不由得轻轻蹙眉,堂堂正一品的贤妃娘娘,在许德妃和陈淑妃的衬托下,看起来像只随时都会瑟瑟发抖的小鹌鹑。还真是难为萧钰了,摊上这么个亲娘。
孟贤妃作为正正经经的世家女,按理说来,不该是这个模样,奈何孟贤妃自幼父母早逝,由伯父伯母抚养,伯父伯母虽不曾亏待过孟贤妃这个侄女,但论起关心教养来,总归是要差亲生父母一截的,打不得骂不得,孟贤妃还生就敏感多思,伯父伯母纵容着纵容着,就让孟贤妃成了现在的样子。
“娘娘说笑了,这宫里,人人都是有心人。”陈淑妃不卑不亢地迎上了叶皇后的目光,意有所指。